第二章 议事(1 / 2)

十月初一 长史孙腾风急火燎地闯进高欢府中。 “可是洛阳有了消息?” 见孙腾难掩喜色,高欢仍强装镇定地问道。 “没错,二十五日,天柱大将军被天子以皇后临盆为名诓入宫中伏杀。” 高欢心绪激荡,他握紧了拳头。 “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当夜北乡长公主领部曲焚毁西阳门,仓惶出逃,屯于河阴。” “果然,天不绝我贺六浑。” 高欢慨然长叹,他与孙腾是微末时的密友,此间又无旁人,不需为尔朱荣之死惺惺作态。 立即叫家奴前去唤心腹议事。 不久,众人陆续来到。 高欢环视左右,堂下尽是自己故旧亲朋: 姐夫尉景、妹夫厍狄干,妻弟娄昭,两位连襟段荣、窦泰,怀朔旧友孙腾,以及广宁郡人蔡俊。 一共七人,这些都是能够与他共谋大事的心腹下僚。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 “今日将诸位唤来是因为洛阳传来消息,天柱大将军已被天子所杀。”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只有早早得知消息的孙腾神色泰然。 高欢抬手止住喧哗,向众人问道: “天柱大将军既死,我等身为天柱部将,又该何去何从?” 尉景最先建言,他激动地道: “如今尔朱荣身死,晋阳无主,贺六浑何不速速发兵北上,据晋阳以成霸业。” 也只有他仗着养育之恩,敢直呼贺六浑。 段荣却反对道: “晋州与晋阳之间有尔朱兆坐镇汾州阻隔,荣以为当从长计议。” 窦泰对此嗤之以鼻: “尔朱兆虽勇无智,泰愿领本部为前锋,为明公开道。” “宁世(窦泰)莫要轻敌,尔朱兆愚钝,可麾下兵马精锐,不能等闲视之。” 段荣依旧对袭击晋阳持反对意见。 众人纷纷争执起来,高欢看向凝眉深思的厍狄干,向他询问看法。 众人于是都将目光投向厍狄干。 一向沉默寡言的厍狄干直言道: “天柱大将军新亡,我等便要夺其基业,恐遭天下人唾弃。” 高欢闻言颔首。 而尉景却嚷嚷道: “成者王侯,败者寇,何须理会他人看法。” 蔡俊支持厍狄干的看法: “不然,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人心所望,不可不察。” “我看你们是在晋州消磨了意志,昔日我等随贺六浑在河北谋诛杜洛周、葛荣时,又何曾在意过旁人议论。” 尉景与蔡俊同是河北之事的参与者,此刻见蔡俊居然支持观望,心中大为不满。 “士真兄(尉景),两者不可相提并论,杜洛周、葛荣等辈专事劫掠,屠戮成性,河北之民苦之久矣,明公图之,是为国、为民除去祸害。” 此时孙腾站出来侃侃而谈道: “而天柱大将军平定四方叛乱,于国有大功,他在军中威信深重,今为天子所杀,各地镇守必然为他鸣不平,我等此时袭击晋阳,无异于惹天下众怒。” “你的意思便是贺六浑只能做尔朱氏的鹰犬?” “我何曾这般说过。” “不可以反尔朱氏,不就是甘为其人鹰犬。” “你分明是在胡搅蛮缠。” 眼见尉景与孙腾的争吵愈演愈烈,高欢拍桉而起,怒喝一声: “够了!” 这才止住了争执。 “我已有决断!” 众人屏气凝神,听他言语。 “劳烦龙雀(孙腾)亲往汾州,告知尔朱兆洛阳之事,劝他速速发兵晋阳,继承天柱基业。” 其余众人尽皆了然,只有尉景神情郁郁,还在苦劝道: “贺六浑,机不可失呀。” 高欢心中感慨,姐夫并没有多少才能,他能位列其中,只因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自己人。 只好耐心解释道: “我等此时袭取晋阳,仓促间也不能整合多少实力,尔朱氏众人若得知消息,同仇敌忾合力攻我,寡难敌众。而晋阳为尔朱兆所得,他的才能注定不能如天柱威服四方,必然导致尔朱氏众人争权交恶,待其分裂,我等才有可趁之机。” 尉景终于不再反对。 “事情紧急,腾先请北上。” 随着孙腾请辞,其余众人也纷纷告退。 偌大的尔朱氏,只因尔朱荣身死,行将分崩。 高欢细细思索原由,不由感慨:后人无能,守不住先人基业。 又想到尔朱荣仅仅年长自己三岁,高欢心情再次沉重起来:微末时,忙于交游,疏忽了对阿惠的教育,起事后更是无暇看管。 他走到门外,对守在院子里的心腹家奴们道: “去将阿惠唤来。” 不久,高澄进门行礼道: “孩儿拜见阿爷。” 高欢摆摆手,没有寒暄,直入主题道: “天柱大将军死于洛阳,为父派遣孙腾往汾州报信,劝说尔朱兆早入晋阳,阿惠,你认为我是出于何意?” 高澄若是回答不上来,高欢准备将其中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儿子听。 自己的阿惠,自小聪颖,现在培养也不算晚。 尔朱兆是如何被玩弄,高澄一清二楚,他组织语言道: “兴许是阿爷视尔朱兆为掌中玩物。” 高欢剑眉微挑,心想自己的反意真写在脸上? 否则为何连十岁的儿子都能知道。 “你继续说。” 高澄应了一声,继续道: “阿爷见疑于尔朱荣,方被置于晋州,晋州虽富,但绝非王业所在。如今阿爷遣孙长史北上传讯,此举可得尔朱兆信任,若能借此离开晋州,犹如蛟龙入海,再不受尔朱氏节制。” 这番话一出,高欢再不将高澄当做十岁孺子看待。 他拍拍身边的蒲团: “阿惠,坐过来。” 待高澄坐下,高欢郑重地问道: “既然晋州不足以成事,那何处可为基业?” 高澄神色依旧平静,并无半点得意: “阿爷心中早有定数,何必考校孩儿,当初北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