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小郎君是李氏哪位君子后人?” 高澄由人领入信都议事堂,一番见礼后,坐于首座的封隆之出言问道。 他生得俊美,语气宽和,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封刺史误会了,小子姓高,单名一个澄字,出自渤海高氏,先祖因罪而徙,故而与宗族疏远,澄受父命往渤海祭拜祖宗,听闻信都有几位渤海英雄共谋大事,方才向李氏求以信物。” “原来是乾邕兄的宗族子弟。” 封隆之笑道,众人没听过高澄这个名字,但他自言出自渤海高氏,于是都把目光投向封隆之下座第一人。 高澄顺着众人视线望去,那人三十四、五的年纪,相貌出众,在众人之中,气度尤为突出。 这就是他河北嘴炮之旅最重要的交流对象之一,高氏兄弟之中的高乾。 “澄,拜见宗族长者。” 高澄赶紧以子侄之礼拜会。 “小郎君之父可是晋州高刺史?” 这个时候过来认祖归宗,又能得到李密的信物为他引见,高乾很容易联想到那位扬言要攻伐信都的高欢。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高澄从容答道: “正是家父。”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高乾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虽说先前在众人面前言之凿凿,其实心底也有几分拿不准,他笑道: “原来赵郡李氏已为高晋州从属。” 堂中顿时喧哗声大作,在高乾的目光扫视之下,才渐渐平息。 高澄神色澹然,侃侃而谈道: “流言之事,都是澄自作主张,与家父无关。 “澄听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尔朱兆弑君虐民,上违天意,下失民心,家父苦于与尔朱兆的香火之情,身陷忠义两难的境地。 “素闻冀州多才俊,澄忧父心切,这才放出流言,期望有豪杰与家父相见,为他分说利害。” 高乾闻言大笑: “高晋州好福气。” “为人子者,自当为父分忧。” “不知小郎君祖上何人?” “澄祖父高公讳谧为东阿郡侯高敬公(高湖)第三子。” 高澄、高乾两人排列世谱,发现两人原是爷孙辈。 “澄拜见叔祖。” 高澄毫无心理负担,有压力的是高欢,毕竟他比高乾年长了一岁。 不过原时空里,信都建义时,贺六浑一口一个叔父叫得可亲切了。 众人早已经散去,今日集会,便是为高欢将攻信都而来,早已经议定由高乾西行面见高欢,如今又有高欢之子与高乾认亲,信都自然无事。 高乾牵着高澄往家宅而去,要为他引见家卷。 见过高乾妻妾子女与高乾二弟高慎及家卷。 高慎此时尚未休妻,他的妻子出自博陵崔氏,是河北名士崔暹之妹。 为了高欢的大业,高澄打定主意: 这一世你就别想休妻再娶了,李昌仪我自会照顾好,免得你与崔暹再度交恶。 为了高欢的大业,高澄承担了太多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贺六浑但凡有点良心,多少也要给他磕几个。 高澄也为高乾、高慎兄弟介绍段韶、斛律光: “这位是我表兄段韶,字孝先,这位是我至交好友斛律光,字明月,两人都与澄有香火之情。” 段韶、斛律光两人应声与众人见礼。 高乾又将一个年岁与段韶、斛律光相彷的少年唤了过来。 “这是我家幼弟,季式,字子通。” 高乾引见道: “这位是高晋州之子,名澄,字子惠,与我家是宗亲。” “澄正要与季式叔祖好生亲近。” 高澄朗声笑道。 这句话确实发自真心。 高澄很清楚高家四兄弟之间的关系,高乾、高慎、高昂三人年纪相彷,高慎性情与两位兄弟相反,不喜武事,好读书,又有父亲高翼偏爱,因此高慎与高乾、高昂关系并不亲密。 要收服高昂,什么以礼相待,恩惠赐之,都是次要,交好高季式才是关键。 这位可是高昂的心尖尖。 高昂是个什么性情,家奴三次救他,只因小错,高昂就要杀对方,即使饶过性命,仍要打断家奴双腿,他就是个孤高桀骜、暴虐寡恩的性子。 但这个人对待自己的心尖尖高季式,却是另一张面孔。 在身中数箭,性命垂危之际,不念及家中妻、子,一心为高季式讨要官职。 ‘吾以身许国,死无恨矣,所可叹息者,不见季式作刺史耳。’ “子惠生得好相貌,可能饮酒?” 高季式大声笑道。 “季式,莫要失礼。” 高乾厉声训斥。 糟了,忘了这是个比李元忠更离谱的酒鬼。 高澄强笑道: “澄年幼,尚不能饮,待将来再与叔祖畅饮。” 高季式神色略带失望。 高乾让家卷退下,场中只余了高乾、高慎、高季式兄弟与高澄三人。 “子惠,我欲拜访令尊,你是否要随行返家?” “澄听闻三叔祖曾以十余骑破五千,心中仰慕,愿留在信都与他相见。” 一旁高季式一脸的遗憾,似乎对那日不能随行,而耿耿于怀。 高乾颔首道: “如此,子惠就留在信都等候敖曹回师,季式,这段时间照顾好子惠,莫要怠慢了。” 高季式连忙应是。 高乾又转头对高慎交代道: “仲密,我稍后就会西行,家中一切事务就交托于你了。” 即使关系并不亲密,但终究是自家兄弟。 “兄长放心,慎会妥善处置家中诸事。” “季式,你带子惠安置去吧。” 高乾说了个住处,高季式领命带着高澄三人告退。 才出门,高季式看向高澄身后的段韶、斛律光,问道: “子惠身后两人生得雄壮,又是哪处豪杰?” 高澄当即介绍段韶、斛律光两人。 “两位看年岁,与我相彷,可能饮酒?” 高季式又问道。 “如何不能。” 两人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