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事先并没有接到任何请示,当他看见高澄风尘仆仆赶来晋阳,勃然大怒道: “我命你坐镇洛阳,你却擅离职守,军国大事岂能任由你这般恣意妄为!” 说罢,一脚踹向高澄。 高澄一时没反应过来,生生被踹翻在地,眼见高欢再度欺身而来,只能抱着头蜷缩起来,喊冤道: “父王,孩儿此来是有重要事情禀报,况且临行时已与舅父等人商议留守事宜,怎能说是擅离职守!” 高欢却不管不顾,一边打一边喝骂不止,似乎对高澄早有怨恨,也不知是不是听闻了高澄以皇后之礼敬奉尔朱英娥的缘故。 事发突然,斛律光在外安顿随行亲卫,跟随而来的三位幕僚,洛阳小霸王崔季舒与杨愔眼见高欢发怒,畏惧不敢言语。 只有陈元康冲了出来,扑在高澄身上,护着他大喊: “世子劳苦功高,大王却随意施以拳脚,岂非太过!” 这时候杨愔与崔季舒也反应了过来,匆忙跪地为高澄求情。 高欢这才住手,他对陈元康的指责不以为意道: “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 这倒是实话,也就近两年高澄行事甚合他的心意,这才没给动手的机会。 陈元康想到高澄这般小的年纪,整日忙碌于政事,为父奔走的辛苦,却还要遭受家暴,心中大为伤感,起身将高澄护在身后,留着泪反驳道: “世子为储君,大王如此欺辱,一次就已经过分,更何况经常如此!” 高欢顿时对这个年轻文士有了兴趣,当初在晋州,他打骂高澄时,也只有娄昭君敢于阻拦,更何况他如今的威势更甚以往。 这个年轻人在他暴怒之下居然还敢挺身护主,泣涕争辩,可见是个用心实诚,至情至性的人。 也不急着去安抚躲在陈元康身后的高澄,高欢问向陈元康道: “你是阿惠的幕僚?叫什么名字。” 陈元康先将高澄扶起,在行礼道: “仆陈元康,暂为世子开府司马。” 高欢点了点头,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这才瞥了一眼高澄,没好气地道: “说罢,究竟是何事。” 作威作福惯了的小高王白白挨了一顿打,委屈之下,甚是气恼,只对陈元康道: “长猷,你与他说。” 连句父王也不肯喊了。 陈元康作为高澄的心腹幕僚,当然是知情者,当即应声禀告道: “大王,世子命吏员暗访分田进展,发现分配给平民的肥沃之地,多被权贵抢占,只剩了贫瘠田亩用以湖口。 “另外有文士往青州调查时,发现各地多有奸猾之徒冒作官吏,兹事体大,这才匆忙北上与大王商议。” 高欢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抱住了高澄,悔恨道: “阿惠何不早说,是为父的错怪了你。” 高澄闻言把头扭到一边,不肯搭理。 我不早说?不是你非得先打一顿,打完之后再把问题问遍?你不就是两年没打儿子,手痒了起来? 见高澄不说话,高欢立即嬉笑着张脸,哄道: “都是为父的过错,阿惠莫要生怨,来,你我父子久不相见,自当好生谈谈。” 当即屏退了众人,只留了高澄在堂中。 高欢径直问道: “阿惠快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似乎将刚才殴打儿子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 高澄无可奈何,两父子都是没皮没脸的性子,只能抛开成见,以大事为重: “孩儿认为当以检括官吏为先,再行田亩重新分配。” 高欢皱眉道: “如官职空缺,如何有人手主持田亩分配。” “孩儿会领幕僚遍及各地,亲自主持。” “如此,只怕辛苦了阿惠。” “家业为重,不敢以辛劳推辞。” 高欢欣慰道: “阿惠真是我家麒麟儿,为我助力良多。” 高澄听到这句话,憋屈至极:哪家麒麟儿会被这样对待? 高欢继续问道: “分田事重,阿惠为何却要放在后头。” “检括官吏后,职位空缺,父王可安排信重之人就职地方,与孩儿配合,共同操持田亩分配。” 高澄见高欢面露赞同之色,继续请示道: “官吏冒名之事,只怕牵扯甚广,孩儿恐舆论哗然,还请父王命一大将随孩儿南下。” 高欢闻言沉吟道: “你要何人随行?” “孩儿但凭父王心意。” 高澄恭谨道。 高欢这才展颜笑道: “厍狄干行事稳重,便让他领军随阿惠入洛,震慑地方。” “孩儿多谢父王恩准。” 父子两就一些细枝末节又做了一番商议,高欢命人唤来厍狄干,将事情告知,调拨给他三万人随高澄南下屯驻洛阳。 厍狄干当即去往城外大营,点齐人马,随行督将之中就有深受高欢喜爱的外甥段韶。 只能说高氏早已今非昔比,当日韩陵之战,几乎掏出全部家当,也只凑了三万余步骑,如今还不满半年,就能在准备攻伐秀容之余,分出三万人与高澄南下。 眼见事情商讨完毕,高澄向高欢辞行。 “阿惠多与高乾、高隆之商议,他们都是有才之人,你莫要固执己见。” 临行前,高欢反复交代道。 高澄连声应诺。 七月二十九,在晋阳挨了揍的小高王,抵达了他忠诚的洛阳。 高澄命厍狄干领三万大军移师滑台,自己则回到府中命心腹请来高乾、高隆之,将官吏冒职一事与他二人言明。 高隆之马上表态赞同,愿与高澄共同奏禀天子。 高乾慢了一步,也表示附议。 高澄立即与侍中高乾、侍中高隆之入宫面见天子,言及山东之地混乱已久,吏治混乱,多有人未经中央授职而冒作官吏,恳请天子下诏彻查。 元善见立即招来清河王元亶等人商议,元亶认为此举有利于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