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娄昭大白天的紧缩宫门后,宗王们已然清楚事情败露,清河王元亶立即在府外聚集人手。 虽然有不少效彷赵郡王元谌,回家后紧闭门户,不愿掺和。 但东拼西凑,还是汇聚了四、五千人,其中有宗室奴仆,也有浪荡轻侠、市井无赖。 元亶根本就不曾有过回头路,刘宋以来的例子摆在眼前。 刘裕先杀司马,萧道成又屠刘,侄儿萧鸾灭绝萧道成子嗣,萧衍不甘人后杀尽萧鸾儿孙。 哪一次权臣篡国,不是将前朝宗室杀得尸骸遍地。 元亶等人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高欢对元魏的忠诚上,元魏于高欢何加焉? 当初高欢入洛阳,宗室们争的不是天子之位,实际上争的是日后反抗高氏的盟主之位。 天子年幼不足以当大事,主事之人自然而然就是元亶。 斛斯椿献上的计策并没有问题,但行事不密,一次政变只能演变为一场叛乱。 元亶来不及等待斛斯椿进城,他匆忙带领麾下直扑宫城,希望早有联络的禁军将领会抢开宫门,然而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 “娄昭!你断绝禁中消息,究竟意欲何为!” 元亶朝宫墙上喊道。 一旁的元修大喊: “娄昭欲杀天子,禁军将士何不追随我等诛贼。” 宫墙上的禁军们人心惶惶,相互之间低声议论,将军们被招去议事后,再也没有回来,反而是娄昭派人执掌部曲,谁不知道这是宫城里发生了大变故。 那些人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领卫士杀尽前任亲信,宫墙下,人头遍地。 这等血腥手段确实震慑住了禁军将士。 被长官们扫视一圈,纷纷安静下来。 眼见宫墙上没有预想中的厮杀声,元亶等人只能另想办法,没有攻城器械,怎么可能强攻宫城。 “元亶等贼谋逆,军中乱党尽数伏诛,天子有诏,只罪首恶,念你等无知,此时速去,必不追究。” 宫墙上,娄昭大声喝道,说罢,一挥手,六颗人头被扔下宫墙,都是忠于元氏的禁军将领。 而陈元康也适时展开诏书,朗声念诵。 眼见本方人心不稳,元修嘶喊道: “贼子弑君,这是矫诏。” 元宝炬也在随他呼喊: “为天子复仇!诛除国贼!” 一年前高氏反抗尔朱氏的口号,就这般落在了自己身上。 “清河王,内应被除,我等难入宫城,此时应该再做计较。” 元修稳定了人心后,向元亶建言道。 元亶此时毫无办法,只得向元修问策: “平阳王有何计策,还请快快道来。” 元修眼珠一转,想出一条毒计: “禁军家卷多在城中,我等莫不如执其家卷相威胁,如此宫城中必然生乱!” 元亶闻言大喜: “平阳王真乃宗室智囊。” 随即命令宗王们各领部众四散搜捕禁军家卷。 清河王府后院。 元仲华抹着泪,右脸肿了起来,鲜红的巴掌印久久不消,这是她得知消息后,劝元亶收手挨的打。 姐姐河南长公主被她哭得心烦,责骂道: “你顾着你那只是拜过天地的夫君,有没有想过全家人的性命!事已至此,就算父王罢手,高氏还能放过我们吗!” 元仲华哭泣着哽咽道: “事情不该这样的,阿兄娶了高家长女,我也嫁进了高家,两家本该和睦,父王为何还要挑起事端。” 九岁的元仲华实在想不明白,原本好好的姻亲,怎么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你还真把自己当了高家儿媳?成亲以来,那高子惠见过你几回?他甚至没有登上过清河王府外头的台阶,醒醒吧,仲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河南长公主试图将妹妹从幻想中唤醒。 “有的!他说过,我现在年纪太小,是怕长久相处,把持不住,担心伤到我的身子,他是我的夫君,我相信他!” 元仲华曾地一下站了起来,反驳道。 河南长公主见她倔强地模样,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巴掌扇在素来疼爱的妹妹脸上,打肿了她另一张脸。 “好!你去!你去找高子惠!你去晋阳报信!我只求你高夫人,能在清河王府阖家死难之际,为我们掉一滴泪。” 也不知道是这一巴掌打懵了元仲华,还是被那句阖家死难吓住。 元仲华捂着脸僵在原地。 河南长公主抽出这一巴掌便后悔了,她抱住元仲华哭泣道: “没用的,仲华,父王就不该让阿兄当这个天子。” “阿姐,事情不该这样的。” 元仲华喃喃道。 河南长公主瞧她呆愣地模样,心疼不已,心中暗自思量:若是将仲华送去渤海王府,父王事败,或许仲华还能保全性命,若是事成,父王也不会害了女儿。 “仲华,我让人送你去渤海王府。” 河南长公主抚着元仲华的头道。 出乎意料地是,元仲华却摇头拒绝,感受到姐姐的关爱,她昂首笑道: “阿姐,不用了,我陪着你们。” 面上的笑容遮掩了心底一片死寂,她还能怎样选择。 自己苟活,眼睁睁看着全家死难? 大白天的,清河王聚众叛乱的消息早就传得满大街都是。 听望司、政务处这两个部门在杨愔的主持下,转移进了附近的渤海王府。 府中还有高澄留在洛阳的数百名亲卫。 杨愔命人外出探听消息,顺道让他们打探杨宽的下落,唯恐他遭遇了不测。 尔朱英娥一身戎装,领着婢女们来到前院。 “杨长史,城中局势究竟怎样了?” “殿下,早前有消息说娄领军已经封闭宫门,元亶领了数千人在宫外僵持,如今态势还不明朗,请殿下莫要担忧,先回后院歇息,府中尚有亲卫把守,必能坚持到世子回援。” 杨愔劝说道。 尔朱英娥却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