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了。 高澄接过旨意,颇有些为难道: “国朝素来推崇佛教,今日治罪方外之人,恐遭天下非议。” 幕僚们一早就聚在高澄府中,赵彦深劝慰道: “妖僧无道,致使百姓蒙难,世子奉命行事,天下人又怎会妄加指责。” 他出身贫寒,本就厌恶不劳而获之人,更别提僧众那些让人不耻的行径。 崔季舒又慢了一步,但他还是积极出言道: “世子身负众望,还请莫要推辞,辜负了百姓的期盼。” 新近投效的崔暹还不适应小高王的节奏,职位最高,反而落到了最后,他开口说道: “世子受天子之命,还佛门清净,于佛家而言,可是一件大功德,还请世子切勿存疑。” 眼见麾下幕僚都在劝说,高澄长叹一声: “也罢!既然是天子下诏,澄便做一回恶人,定要将佛门污垢一扫而尽。” 说罢,看向宫人继续道: “劳请天使回禀陛下,澄谨遵天命。” 宫人赶紧应是,回宫城复命。 “叔正。” 高澄呼唤崔季舒道: “再劳你跑一趟京畿大营,命斛律明月、慕容绍宗率军入城。” 段韶、尧雄麾下一万人需要屯驻永宁寺,看押一万余健壮僧众,只能调用城外大营的一万五千人。 崔季舒应命而去,这两天跑了好几趟,他早就轻车熟路了。 高澄又命赵彦深组织鸣冤之人往景明寺汇聚,他要在那座大寺开堂审理。 景明寺是洛阳又一座大寺,由孝文帝之子、孝明帝之父宣武皇帝元恪所立。 位于宣阳门御道东侧,其寺有屋舍千余间,其内金碧辉煌,体面不输永宁寺。 高澄在侍卫的护卫下,抵达景明寺不久,鸣冤的民众便在赵彦深与两名从审高隆之、元谌的带领下前来拜见。 三名审官相互见礼,景明寺正殿已经被改设为衙门大堂,高澄坐于主座,高隆之、元谌分居两侧。 原告们按照村落划分,分批进殿诉说冤屈,不时有被告或从永宁寺提来,或由入城的京畿兵往寺庙拿人。 永宁寺守卫森严,两万余僧人被紧紧绑住,严密看守。 没有了武僧护寺,哪怕高澄四处抓人,各寺僧众也不敢反抗。 元谌是个有眼力见的,否则李元忠也不会把他推上来,作为宗室代表,他全程昏昏欲睡。 若不是还时不时敷衍几句高澄的提问,真以为他在修闭口禅。 高澄审案倒也简单,调查取证大可不必,上万人的委屈,若要一件件查实,今年只怕也不用干别的事了。 凡是能被受害者指认姓名者,闻听他们的事迹,若是为祸甚重,直接押置在景明寺东侧,为祸较轻之人则押置在景明寺西侧。 不久终于轮到了李四郎他们村子陈诉冤情。 高澄听说他们的遭遇怒不可遏,谁不知道小高王最尊重妇女意愿,迎娶尔朱英娥之前,自己还要入宫询问她是否愿意。 由村民提供姓名,包括宝慧和尚在内,曾经祸害村子的永宁寺十二名僧人被押来受审。 “你等身为佛门中人,却行此卑鄙龌龊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意将他们押往景明寺东厢,赵郡王、高侍中,两位以为如何?” 高隆之联想起自己可能的遭遇,同样愤怒,他闻言立即赞同。 元谌好似大梦方醒,半眯着眼睛,点头道: “当如世子所言。” 宝慧和尚等人不知道押往东厢是什么意思,可看高澄、高隆之发怒,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去处,连声大呼冤枉。 “世子怎可草菅人命,单凭这些贱民污蔑,就要处置我等。” 宝慧和尚喊得最响亮。 倒把高澄惹恼了,他又不清楚北方和尚可以吃肉,只以为佛门戒律就是要人吃素,瞧他吃得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个守戒的模样。 先前又有多人指控他的恶事,高澄心中火起,咆哮道: “来人,将我把这宝慧和尚拖出去打一百棍!不!两百棍!给我活活打死他!” 这一下整个大殿都安静了,其余僧众被绑去东厢听候发落,只有宝慧和尚大声喊着饶命,却被侍卫拖走,留下一地尿骚味。 高澄捂着鼻子,让人提水过来冲洗。 又宽慰李四郎等人道: “你们先回去好生待着,事后户部会主持登记户口,再为你等授田,你们需按时缴纳赋税,如今朝政清明,你等不可再做隐户。” 一如之前的百姓,李四郎等人感激高澄恩德,争相叩拜。 元谌观摩了许久,心中对高澄的手段佩服万分,大家伙都知道是由高澄在幕后主导,否则怎么可能聚集起这么多鸣冤之人。 处置僧众,得了民心,估计寺庙的产业也要归他所有,而恶名却由天子背着,满朝公卿都能作证,是天子向在家休沐的高澄下令,由他审办此事。 孝庄帝杀死尔朱荣,尔朱氏后继无人,但高欢却有高澄这么一个儿子,只怕大魏的基业真要完了。 元谌可没有兴复魏室的雄心,他又不是孝文帝的子孙,身为孝文帝之父献文帝拓跋弘的孙子,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指定是看不到高氏代魏的时候,安安稳稳多活几年不好吗。 一批又一批的民众诉苦,一个接一个的僧人被押至东西两侧。 及至天色将黑,高澄才把事情审理完,而景明寺东西两侧也被塞满了人。 寺外还趴了一具死尸,脊背都被打烂了,正是宝慧和尚。 高澄命人清点,得到东厢罪大恶极之人共有两千余人,西厢罪责较轻之人也有一万之众。 他立即与元谌、高隆之联名把结果呈送天子,请求将罪大恶极之人处斩,罪不至死者充作苦役,与永宁寺里剩余的武僧送去挖矿。 同时又命人唤来洛阳大小寺庙的主持,厉声叱骂。 洛阳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