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父子登台(1 / 2)

高澄当然有能力处死尉景,高欢终究不可能让嫡长子为尉景偿命。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高澄不愿意承受的。 跟姑母高娄斤结下死仇,她时不时的跑晋阳找高欢叙旧,聊聊怀朔往事,谈及与尉景一同抚养高欢的辛苦。 说得次数多了,高娄斤或许会被高欢厌恶,但高澄就能讨得了好? 人心是会变的,尉景死之前,高党勋贵们不耻于尉景的作为,高澄整治尉景,大家甚至会叫拍手叫好。 但如果尉景被高澄处死,他们又会觉得,凭借尉景对高家的恩情,高澄说杀就杀,转而认为他刻薄寡恩。 时代就是这样,没有人真的会把平民的性命当回事,尉景犯的罪,他的死足够偿还,那么他的恩呢? 杀死一个尉景,承担这么多风险,这样的置换,旁人不知道,但精于揣摩人心的高澄肯定不会干。 甚至在高欢特意说和下,高澄都不得不捏着鼻子重新认下这门亲戚。 最终,面对尉景服软认错的局面,经由高澄提议,高欢劝说,尉景认罚。 尉景散尽家财,补偿枉死者家眷,由尉粲代父逐一登门致歉。 在高欢的注视下,高澄被迫表态,只要尉景将来好好治理地方,善待百姓,他还是认这位姑父。 尉景也保证将来一定端正作风,用心任事。 就算这次革了尉景的官职,只要高娄斤找高欢回忆过往,尉景随时能被重新起用,只是冀州刺史注定是不可能再当。 两父子结伴走出大牢,高澄抬头望天不语。 高欢能理解高澄心中的憋屈,他淡淡道: “受人恩惠就是如此,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养育之恩。” 高澄这才回过头来,心道:你逼死尔朱兆时,可一点也不像报恩的模样。 心里话当然不能说,高澄会意道: “孩儿明白父亲的苦衷。” 两父子在大牢外分别,高澄往尚书省,高欢往渤海王府。 关于尉景这件事,他们还需要一场戏来收尾。 高澄回到尚书省,特意召集六部尚书以及三十六曹郎中议事。 正询问在他离开洛阳期间,各部具体事务,高欢却跑来了尚书省为尉景向高澄求情。 高欢摆低了姿态,高澄却严词拒绝: “尉景触犯国法,孩儿岂能徇私,父王请回,孩儿决计不能宽纵了他。” 说罢,转身去了厢房,闭门不见。 高欢不得已,只能黯然离开尚书省。 高澄为了表示决心,暂时搬出了渤海王府,吃住都在尚书省。 当天,高欢为尉景求情却被高澄拒绝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洛阳。 人们感慨高欢重情的同时,又称赞高澄能够秉持公义。 一连三天,高欢每天都要往尚书省为尉景求情,又总会被高澄回绝。 直至高澄第四次拒绝高欢的求情,高欢才记起宫中还有一位天子元善见。 急忙入宫拜见元善见,向他倾诉尉景抚养自己的恩情,流泪乞求天子能够饶恕尉景。 天子于心不忍,于是下诏宽免尉景之罪。 身在尚书省的高澄闻知消息,亲入宫城质问元善见,为何因私情而枉顾国法。 元善见无言以对,羞愧掩面而走。 高澄回到尚书台,又上奏疏,请求罢免尉景官职,得到元善见应允。 当然,这些与高欢无关,他已经转场了。 高欢往洛阳大牢迎接尉景。 尉景年迈,在牢中窝了几天,腿脚不便。 高欢于是亲自将尉景从牢房里背了出来。 重情如此,观者无不动容。 高家两父子在这场戏里捞足了好处,高欢自不必说,高澄也借此再一次提升了自己的权威。 连高欢都不能强令他释放尉景,求了四次都没有作用,实在无奈,绕过高澄,直接向天子乞求,才成功让尉景免罪。 但还是保不住尉景的官职。 而尉景也让世人看到高欢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转变,他还是贺六浑最敬重的姐夫。 当然,也有人不开心。 寝宫中,元善见向自己的心腹宦官刘思逸哭诉道: “朕身为天子,却被高氏玩弄摆布,分明朝政由他们父子一言而决,却非要将朕驱上前台,与他们演这一场戏,世间哪还有如朕这样的天子!” 刘思逸虽是阉人,但出身官宦之家。 父亲刘直曾任北魏武邑太守,因不满外戚弄权与宗室元愉在河北起事,兵败被诛,刘思逸随之获罪,年少时便被施以腐刑。 “陛下,万般诸事只在一个忍字,如今高氏权倾朝野,只有忍下去,才不至于落得废帝下场。” 刘思逸劝慰道,两人声音都放得很轻。 “朕究竟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陛下,高欢寿终之际,人心动荡,高澄必然往晋阳奔丧,那才是陛下兴复魏室的时机。” 元善见闻言,眼含泪水许诺道: “朕能得卿,何其幸也,事若成,愿以王爵相授。” 宦官当王?这让本就忠心魏室的刘思逸心头一阵火热。 “奴婢愿以死报效君王。” 紧闭的门外面忽然有人报信: “陛下,皇后要来了。” 刘思逸赶紧将门打开,元善见也擦干了眼泪,好似无事发生。 高皇后跑这一趟,也没别的用意,只是听说丈夫受了委屈,跑来慰问而已。 “皇后多虑了,高王重情,世子重公义,朕又怎么会怪罪。 “况且高王是我岳丈,世子是你兄长,朕年幼不能任事,国家交给他们治理,朕也放心。” 虚岁十二的元善见握着高皇后的手,温柔道: “再说,若非高王,朕又怎能有卿这样的贤后,得妻如此,此生足矣。” 高皇后听着情话,心里满是甜蜜。 而高澄在尉景获释后,也搬回了渤海王府,顺便将尔朱英娥等人也接了回去,娄昭的侧室也随即归了家门。 娄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