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重镇江陵直面东魏三荆,高澄南下之后,陈庆之的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广派斥候于梁魏边境,就是担心高澄来一手偷袭。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宇文泰被堵死关中,高澄若真举兵夺取江陵,试图切断巴蜀与江东的联系,还真有可能屯驻重兵,逼迫南梁来攻,定期给它放血,一如玉璧之于关西。 不过陈庆之显然多虑了,先西后南是高欢、高澄早已确定的大战略,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予宇文泰喘息之机。 高欢往邺城后,也不忘又命窦泰领骑卒三万屯驻玉璧袭扰春耕,高澄幕僚王峻依旧随军参谋,定州刺史厍狄干早早回了属地,并未参与其中。 眼睁睁看着窦泰以玉璧为据点,跋涉洛水,肆意践踏,致使渭北荒芜,宇文泰恨得直咬牙,也下定决心,秋收以后,第三次围攻玉璧,定要拔掉这颗钉子,否则渭北永无宁日。 也不是没想过设伏,但关中平原地势较为平坦,窦泰沿途广布斥候,更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着实鞭长莫及。 宇文泰只能沿渭水多造烽堡,以此预警,应对窦泰南下。 窦泰眼见于此,更不敢过渭水,始终将活动范围局限在渭北。 而高澄先后在南荆州、东荆州与两州刺史张亮、侯渊相见。 高澄在襄阳时,只顾吃喝玩乐,关于荆州军政,一概不过问,可到了其余二荆便把本性暴露了。 张亮本就是高澄幕僚出身,而侯渊也用前兖州刺史樊子鹄,与前南青州刺史大野拔的脑袋纳了投名状,都是自己人。 两州军政,事无巨细,高澄都要一一过问,除了入城当天高澄出席宴会,与一众官员欣赏歌舞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张亮与侯渊的陪同下巡视周边郡县。 当得知高澄由东荆州入豫州抵达悬瓠(河南汝南)后,陈庆之才算放下心来。 尧雄还是以前的模样,目有精光。 高澄麾下众将,战功最着者,非尧雄莫属,平三荆时是他献策分兵悬瓠,迫使陈庆之退兵。 镇守豫州以后,又败陈庆之,高澄平定樊子鹄叛乱南下后,领大军西行,诱使南梁朝堂勒令陈庆之回师江陵,而尧雄也趁势夺取悬瓠。 前年西征之际,陈庆之趁河南空虚,出兵欲夺回悬瓠,又是尧雄将其击退。 尧雄就差在脑门上写下‘专打陈庆之’这五个字。 陈庆之在这一时空风评被害,高澄算主犯,他写的《与陈庆之书》堪称杀人诛心。(见156章) 而尧雄毫无疑问是第二被告,在豫州两次堂堂正正的以勇取胜,打得陈庆之没有一点脾气。 高澄向城外大营运去大量酒水,抚慰驻守豫州的五千京畿军将士,登台与众将士喊话也算保留节目。 当夜,高澄并未回住所,而是与尧雄在军中同榻而眠。 这不是高澄第一次与尧雄共寝,十二岁时,高欢领军接受洛阳,高澄留守邺城,就迫不及待地招时任瀛洲刺史的尧雄入邺述职,留他夜宿邺城渤海王府。 高澄觉得尧雄无甚变化的时候,殊不知尧雄却在感慨时光易逝。 当年那个笼络自己时,略显急切的少年郎已经长大了。 高澄在豫州停驻的时间最长,而所获得的讯息,也让他大为满意。 尧雄虽是武将,但他性格宽容厚道,为政去繁就简,治理卓有成效,深受豫州百姓爱戴。 高澄有一点好,即使领兵大将深得百姓拥护,也不会为此猜疑,他不缺这点自信。 更何况尧雄是他的嫡系,高澄听闻豫州百姓甚至有人为尧雄立生祠,非但没有不喜,反而与有荣焉。 高澄离开豫州的时候,与尧雄道别时,可比对侯景真心实意了许多。 南巡队伍继续前进,不数日就抵达了南兖州州治小黄县。 刺史匈奴将领刘丰在高澄的命令下,并没有往州境迎候,只在小黄县西门等候。 当年高澄奇袭小黄县,又顶住梁将夏侯夔、羊鸦仁的反扑,最终夺回被南梁趁北方内乱占据的南兖州。 今日一行,高澄也算故地重游。 刘丰与诸将不同,其余人大多是高澄自行笼络,刘丰却是被好友可朱浑元洗脑,认定高澄是勘定乱世的明主,一心追随。 高澄此行也带来了可朱浑元托寄的信件,说穿了,高澄这一次南巡,与其说是视察梁魏边境,更不如说是趁机与南线众将维系感情。 崔季舒任职兖州刺史时的心态就很具备代表性:渴望做出成绩的同时,也担心自己久在外地,与高澄疏远。 如今高氏在关东的统治已然稳固,对于高澄来说,也无需再分配这么多大将镇守南疆,这次返回洛阳,也是时候对魏梁边防重新做出布置。 瞧瞧他在这条边境上放了多少大将:高岳、侯景、侯渊、尧雄、刘丰。 而在这些人身后,有广州刺史高敖曹可支援西线,颍州刺史慕容绍宗可支援东线。 这样的阵容可不应该浪费在防备南梁身上,尤其是高欢西征时,南梁的小打小闹更坚定了高澄的想法。 那时候的西魏都已经命悬一线,南梁还是只有陈庆之进犯悬瓠与羊鸦仁、夏侯夔围攻小黄县这两处动静,足可见其心志。 高澄在小黄县与刘丰相处得很愉快,毕竟两人算是双向奔赴。 高澄本想在小黄县多逗留几天,却突然收到徐州急报,徐州刺史高岳之母山氏病危。 消息来得突然,以致高澄不得不紧急出发,途中甚至脱离队伍,领轻骑先行,奈何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面。 高澄收到消息,自山氏病危以来,高岳已经将政务全盘交由僚左府吏处置。 而山氏去世以后,高岳更是悲伤过度,不能视事。 高澄星夜赶赴徐州州治彭城,说服高岳亲自领人运山氏灵柩往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