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澄得知元季艳母子将会在洛阳定居时,第一反应这是贺六浑要试探自己。 被试探的次数多了,难免会产生这种想法。 可转念一想,高欢没有理由这样做,且不提他究竟是否在乎元季艳为勾搭自己侧室而死的高琛守节。 若他真在乎,且又担心自己元季艳搅合到一起,高欢更可能做的是让元季艳暴病身亡。 而不是以此为试探,真要高澄把持不住,与这位小婶偷欢,高欢将身陷两难境地。 以高澄目前的实力与威信,高欢已经没能力,也不愿再另寻一名继承人。 因而高澄很快确信,元季艳之所以定居洛阳,仅是高欢为了让她就近照顾高睿。 而高睿南下,也只不过是想让亲侄儿与儿子们亲近。 晋阳与洛阳文武相互寒暄过后,一众人陆续进城,二十万并州胡并未跟随高欢入驻洛阳,而是屯于城外。 城内有高澄三万五千京畿军以及王士良代掌的禁军,只要不是冒然入宫,也无虞性命之危。 元善见与高皇后率先回了宫,告别时,高欢仔细嘱嫡长女,务必要保重身体。 高皇后哽咽着答应下来,这些年,她夹在丈夫与兄长之间,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清楚高澄对自己的关心与爱护,为了丈夫,却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疏远起来。 其余一众文武,在入城后也纷纷散去,高欢回到渤海王府,便迫不及待地与高澄说起了高孝章、高孝瑜兄弟俩将来的事。 高澄对此不以为意,就凭他小高王的养生本事,指不定跟俩儿子谁先被送走。 高欢对此无可奈何,也确实不能指望才二十岁,风华正茂的高澄如今就考虑身后事。 于是话题又转向了关西。 一场倾国大战不是说打就打,前期必然有大量战前准备工作,列如打造器械、囤积转运粮草,以及高欢这一趟出巡,震慑地方。 宇文泰不是瞎子、聋子,他也在关西整军备战,为此也放弃了原定的攻取玉璧计划。 若能挫败高欢第二次西征,或许玉璧可不战而下。 感受到紧迫感的宇文泰也顾不得国计民生,他大肆扩军,甚至有穷兵黩武的嫌疑。 但宇文泰也有自己的理由,东魏即将打上门,这才是紧要问题。 胜了,自然能再赢数年发展时间。 若是败了,治理得再怎么好,也不过是给高家父子作嫁衣。 宇文泰在关西大举扩充兵士的举动瞒不过人。 至少瞒不过高欢、高澄,父子俩在关陇布置了太多眼线。 高欢认为宇文泰放开族群之间,大举吸收汉人士卒入伍,无异于是病急乱投医。 汉军能济什么事。 整个东魏,也只有高敖曹能让高欢高看一眼,没道理你西魏的汉军就如勐虎下山。 高澄却明白,邙山之战,西魏鲜卑精锐被几乎打光后,就是靠着吸纳汉军入伍,最终在北周手上,完成了北方统一。 但他并没有劝说高欢大肆招收汉军,士卒并非越多越好,高欢、高澄都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 况且有二十万并州胡再加三万五千人的京畿军,任凭宇文泰再怎么暴兵,依旧是东魏一方占据兵力优势。 乱世走到如今的僵持阶段,早就不是登高振臂一呼,带着一群才放下锄头的农夫,便能称作军队。 譬如张亮手上两万盐兵,那都是争夺盐场时常械斗的悍勇性子,可要把他们变成合格的军队,高澄依旧要将他们交给娄昭操训,再由张亮带去辽西拉练。 不过以高澄猜测,关西新募四万汉军,应该是用来守卫南线的洛州、蓝田关以及中线的西潼关,借此将原本驻防这些地区的老兵腾出来,主动寻求战机。 宇文泰绝不可能坚壁清野,固守长安,毕竟他拖不起。 高家父子就未来西征各项安排与人员调度,再次相互交流意见,直至天色将黑,两人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高欢命人将高洋与其余诸子唤来,虽然不甚重视这些儿子们,但该有的考校,却还是少不了。 他并非临时起意,如今诸子年岁渐长,哪怕高澄执意不用高洋,再过几年高浚、高淹等人也该任事了,是时候该对诸子的能力有个大致了解,作为一名父亲,至少还是希望这些对高澄没有威胁的庶子们能有一番作为,不至于人人都被当猪养。 等高洋等人齐至,高欢命人搬出一箩筐被揉作一团的乱麻,教他们解开。 其余诸子急得抓耳挠腮,总是理不通顺,唯有高洋抽出侍卫的腰刀,一刀将乱麻斩成两段。 高澄全程冷言旁观,高欢对自己这个嫡长子的能力最是清楚,自然无需再做考校。 ‘这便是快刀斩乱麻的由来。’ 高澄心中暗道,他微微眯着眼打量着自己二弟,心道; ‘他难道还未死心,想着要在父亲面前一展其才,从而绕开我,获得任用。’ 高洋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喜怒,腰刀已经归还侍卫,诸弟吃惊地望着他,心中大感惊异。 这些年高洋不再装蠢扮傻,但依旧是沉默寡言的形象,少有在人前显露智慧。 高欢也没想干净利落的一刀,轻易化解了他的难题。 可偏偏这么一个聪慧的儿子,却被高澄视作心腹大患,若能使他们兄弟同心,那该有多好。 但作为一名父亲,该夸的时候,贺六浑也不吝对高洋的举动予以盛赞。 却听高洋谦虚道: “孩儿自小愚钝,幸得大兄教诲,方有今日智慧。” 高澄闻言侧目,站在高洋的立场仔细思量后才想到原因。 这些举动无非是为了其子高殷,而希望与高澄缓和关系。 但高澄自认高洋所显露的智慧与自己无关,他只不过是逼着对方阅读道德书籍而已。 “洋弟内秀,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