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史府耗了这么久陈纪一刻也待不下去,带着从郭嘉那讹来的宣纸颤颤巍巍的向曹昂房间赶去。
陈群生怕他摔倒,连忙跟上将他扶住。
到了门口陈纪也不客气,双手一推门应声而开。
粗暴的推门声吓了曹昂一跳,手一抖笔尖顺着眼角直接划到下颚,刚画好的女友脸颊又毁了!
曹昂大怒,转身发现是两个不认识的人,顿时骂道:“现在的老年人都这么为老不尊吗,不知道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陈纪:“……”
虽然自己此举有些无礼,可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陈纪还是有些受不了,强压着火气说道:“老夫大鸿胪陈纪,这是犬子陈群,大公子,可否谈谈?”
你丫都堵门口了,我还有的选吗?
陈纪,陈群?
这老头可是敢跟董卓硬顶的牛人呐。
陈群就更了不得,魏文帝时期首创九品中正制影响了中原数百年。
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格局就是从他这开始的。
“原来是陈家主和陈公子,请坐请坐。”问清身份后曹昂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变脸之快连陈纪这个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将父子俩请到沙发上坐下,奉上茶水后问道:“大鸿胪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好,亲自跑过来不是折煞晚辈吗?”
陈纪仗着年龄和辈分,一点也没将自己当外人,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在被毁的画作上停留许久,最后定格在了墙角那摞宣纸上,装作不经意的说道:“轩辕时期仓颉造字鬼神惊哭,自那之后我华夏民族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字和传承,再也不需要草绳记事。”
“此后又有孔圣人周游列国,传播圣学,近千年来多少先贤前仆后继,这才有了今日的文学盛况。”
“可是圣学的传播太难了,古时用刀刻,一张竹简没刻完手就磨烂了。”
“直到蒙恬制出毛笔,这一情况才算有所改观。”
“可文字的载体依然是个难题,竹简笨重,携带难度大,娟帛成本又太高,而且不易储存,为此,多少先贤绞尽脑汁,终于制出了能够书写的纸。”
“虽然找对了路,可纸太过脆弱,尽管蔡侯费尽心思改良一番,还是不能满足圣学的需要。”
“皇天不负苦心人,马德衡发明出了新的宣纸,便于书写与携带,这可是泽被后世的大功业啊。”
最近几天陈纪好好研究了一下曹昂,发现此人,怎么说呢?
大汉百姓尊老爱幼,知礼守礼的优良品德在他身上一个也看不到,瞧瞧,马钧夏侯霸那群人被他都带成什么样了。
不过此人蛊惑人心的本领是真的高,战前演讲说的黑袍军热血沸腾,南阳湖畔摆事实讲道理,愣是说的张辽投降,公开处斩陶商正圆,更是一举俘获徐州民心。
这种本事连曹操都没有,不过善泳者溺于水,善骑者坠于马,曹昂善于蛊惑人心,是不是也容易被人蛊惑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纪才追古朔今,将宣纸上升到了圣学传播的高度。
“宣纸一出,竹简与娟帛皆成历史,大公子也定能与蔡侯一样流芳百世……”
曹昂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陈老头在那高谈阔论,心中却连连冷笑:“给我带高帽子,真以为老子还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好忽悠啊!”
陈纪都口干舌燥了依然苦口婆心的说道:“治国之道首重教化,教化的要义就是圣学传播,以前是碍于条件,如今宣纸出世,圣人之学当广传天下。”
“宣纸乃是圣学传播之利器,岂可与铜臭之物连在一起,大公子用宣纸牟利,实在有失圣人教化。”
说了半天,就是想白拿呗。
曹昂冷笑道:“那大鸿胪觉得该如何?”
陈纪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说道:“当然是免费发给一心向学之人,如此一来,天下士子必会感念朝廷恩德,谨记大公子的付出。”
曹昂又道:“制作宣纸需要十几道工序,每道工序都需要几十乃至上百人,一个造纸厂想要正常运转,没有千八百人下不来,免费?造纸厂的工人不吃饭吗?”
“这……”陈纪面露沉思,片刻后说道:“文教盛世,理应由朝廷出资。”
朝廷出资?
朝廷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
还是你们这群世家吸朝廷的血上了瘾,什么便宜都想占。
曹昂心中冷笑连连,口中却说:“晚辈只知道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若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情关心孔圣人说了什么?”
这么说是明显不配合了,陈纪脸色当场冷了下来,不悦的说道:“大公子,别忘了您也是名教弟子,圣人门下。”
“可别……”曹昂说道:“就我这德行,孔老夫子绝对不会承认我是他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