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很理解曹操的心情。
普通人被自己儿子来这么一下,心肺估计都得气炸,更别说当朝丞相了。
知道老曹在气头上,曹昂明智的没有犟嘴,臊眉耷眼的往那一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爱咋咋地吧。
没有对手,自己一个人骂骂咧咧也没什么意思,曹操发泄一通后无力的挥手道:“都下去吧,我跟子脩商量点事。”
丁夫人不想离开,被他强行赶了出去,踏出门槛的瞬间回过头来不放心的叮嘱道:“有话好好说,子脩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你见谁家孩子提着屠刀一天杀上千人的?
慈母多败儿,那个逆子能有今天全是你惯的。
“知道了。”曹操万分憋屈的回了一句,将她推出门外,顺手关上房门。
“咔嚓……”门栓拉动的声音吓了曹昂一跳,心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是干啥,关门打狗……啊呸……”
见曹操关门转身向这边走来,曹昂心虚的后退道:“爹,有话好好说,我娘刚才叮嘱过的。”
曹操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首位上坐下,指着旁边说道:“做吧。”
“不用。”曹昂摇头道:“跪着舒服,有事您吩咐。”
曹操:“……”
你小子,这会知道怕了?
“那就跪着吧。”曹操连做几个深呼吸,将所有杂乱思绪全部压下后才问道:“现在就咱们父子两个,有些事我希望你实话实说,你为什么非要杀那些人?”
曹昂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爹,小时候您请先生教我读书,孩儿书没读进去,道理却多少懂点,先生教我要与人为善,对人对物对事,都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孩儿听进去了,原以为我如人人,人人如我,世界一片大好,长大后才知道,先生教的东西与现实截然相反。”
“现实中,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你越退,对方反而越觉得你懦弱,从而得寸进尺。”
“大行令窦治,雍奴侯寇封,胶东侯贾仁,昆阳侯傅慧等人出身名门,身居高位,对朝廷负有使命,对百姓负有责任,理应如先贤一样教化百姓,为国尽忠,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登娈童之床,入季女之房,这种事连普通百姓都知道有丧天良,他们倒好,享受着朝廷俸禄民脂民膏,平日里把自己打扮的衣冠楚楚,背地里却做着禽兽不如的事,这样的畜牲不死,天理难容。”
“光和七年黄巾暴乱,张角一声高呼,天下百姓应者云从,是张角威望高吗,不,是窦治等人能力太强,把天下百姓全逼到了张角身边。”
“爹,百姓才是大汉的根基,把他们逼的活不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世家都站在咱们这边又能怎样?”
“爹,百姓如水,朝廷如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曹操心头一震,默默咀嚼着这两句话,越琢磨越觉得道理至深。
曹昂没察觉到曹操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一个普通的孩童拐卖案,一个小小的庶子岳鹏就能牵扯出这么多朝廷要员,大汉十三州有多少人口贩子,有多少世家多少官员,这些所谓的士族精英们有多少暗地里做着跟窦治他们一样的事,您想过吗?”
“战国初期,秦国孱弱,被魏国打的奄奄一息,秦孝公为了强大秦国,一雪前耻,公然发布求贤令,卫国名士卫鞅受求贤令感召入秦,走遍秦国山川大河,得知秦国私斗成风,毅然决然发布私斗死刑令,推行第一个月便斩首七百余人,愣生生将这股歪风邪气压了下去。”
“乱世用重典,重病还需猛药治,大汉的娈童与秦国的私斗一样已经形成了社会风气,仍由其继续发展下去,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圣人云,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士大夫们嘴上将圣人名言奉为经典,实际上却反其道而行,将百姓当成刁民牲口,只会欺凌从不顾及,要不是大汉百姓能忍,他们早死多少回了。”
“可凡事都有底线啊,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百姓,仅许都一地仅岳鹏一人,一年之内便拐卖了数千孩童,大汉有上千个县,每年拐卖的孩童有多少,触目惊心呐爹。”
“此事不制止,大汉迟早被这群蛀虫给玩死,原本我也想像你一样,推岳家当替死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做不到,真这么做的话我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无法面对在我面前自杀的馨雅,更无法面对那些惨遭荼毒的孩子以及他们的父母。”
曹操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似的,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的曹昂都发毛了才问道:“一次灭掉数十个世家,高祖和武帝也没这么疯狂过,杀人挺爽,可你想好怎么善后了吗?”
“我跟这群人打交道的时间比你长的多,他们背地里干的那点勾当你真以为我一点不知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们以平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