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万顺这么想着又拿出了十两银子下到了注池里面。

要知道他其实只有四十五两了，如果再输出去十两，那就只剩下三十五两了。

他害怕输，他害怕自己输。

他咬着牙，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他在等待着开盅的结果，他在心中祈祷着“大，大，大，大，大……”

只听到荷官一声：

“买定离手，准备开喽。”

“二三五，十点小。”

啪——

穆万顺看到点数出来的一瞬间就给自己打了一巴掌，“自己怎么会买大，自己怎么会买大呢”。

穆万顺这样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其他赌客的太多注意。

因为像穆万顺这种赌着赌着突然扇自己一巴掌的，太常见了，就跟会传染一样，这种自扇耳光的事，绝大多数赌客其实都做过，也就司空见惯了。

“输了嘛，看好点，重新再下嘛。”旁边的一个赌客还跟穆万顺说了一句。

穆万顺也没怎么理会。

四十五两一下子就只剩下三十五两了。

到这个时候穆万顺还是赢的，他的本钱是二十五两，现在他手中有三十五两，也就是说他现在收手，就还赢十两。

可是他会收手吗？

不会，在他看来，刚刚的两次失利，只是自己没有押对。

只要他认真观察，他就能赢回来。

于是他抱着银子，一直默默的观察，等待好的时机出手。

小小小，连续三把小。

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他觉得不可能再出现“小”了。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他想了一下，然后又拿出了十五两银子，他买向了大。

他觉得不可能还是小。

他觉得不可能连续五把都是小，第五把肯定是大。

“买定离手，开喽……”

荷官开盅后，盅内露出来的点数，直接让穆万顺，脑袋都是嗡嗡作响，“怎么，怎么还是小”，“怎么，怎么还是小”，“我日你先人去哟”……

穆万顺此时的心如掉进了冰窟一般。

冻呀!

冻得他心巴凉巴凉的。

“一二三，四点小。”

荷官报出点数，有人欢呼，有人沮丧，有人的心似掉入冰窟……

穆万顺此时脑子是不清醒的，他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剩下的二十两，全部押在了大上面，他觉得不可能再是小了。

“哪里可能连续六把都是小嘛。”

“全押了，这一把赢了，我就走，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穆万顺嘴上连输字都不敢提了，他闭上了眼睛，双手合什，拜菩萨，拜诸天万佛，拜孙悟空，拜唐僧，拜沉香，拜财神，拜所有的神，他只求来一个大。

他甚至睁开眼睛后，狂喊着：“大大大大大大……”

穆万顺喊大时，如夏天的炸雷震天，如17级的台风狂啸……

可是开盅时，他整个身子都掉入了冰窟，刚才只是心掉入了冰窟，现在是整个身子掉入了冰窟，他不会想到，还是“小”，“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还是小呢？”。

从穆万顺下第十两时就开了一把小，然后又连续开了三把小，接着穆万顺下十五两还是小，再到穆万顺把手中仅有的二十两下下去，还是小。

连续六把小。

“二三四，九点小。”

荷官的一声高喊，穆万顺的一个缓缓失落的转身，他此时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因为他的灵魂输到了赌桌上。

他不停的机械式的迈着步，走出了宝局。

他还想玩，可是他借不到钱，如果借的到钱，他还想玩，他想把输掉的赢回来。

走出宝局的穆万顺，看着天空的月亮，是那么的明亮。

啪——

穆万顺再次给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

他迈着步，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

回家？

还有家吗？

女儿都卖了，一个破屋子，家已不是家。

“为什么自己赢了五十两的时候不离开呢？”

“为什么自己还剩下三十五两的时候不收手呢？”

“为什么，自己只有二十两的时候，非要下最后一把呢？”

太多为什么？

都已经不能让穆万顺回到最初的时候。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心是凉的，他的身体是凉的……

“没钱了，没钱了，一两银子也没有了。”

穆万顺口中不停的念着。

“以前还有英子卖烟养我，现在英子也没有了。”

“我在哪弄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