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难(1 / 2)

黄粱 根号桑 1046 字 2023-07-30

所以她现在没必要睁开眼睛看清楚。

她现在也不想睁开眼睛。

并且她现在害怕睁开眼睛。

这个什么燃香的效果太可怕了。

她好像隐约明白过来,梁京白为什么否决掉“发疯”的说法。

——“发疯”是无中生有,之前两次她以为她发疯的情绪是在燃香的作用下无中生有产生的。

事实却是,燃香的气味好似在她的身体里装了一个探照灯,她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绪,皆无所遁形。

哪怕不小心冒出一小个尖尖,都要被探照灯精准地照射出来。

而探照灯的灯光在照射那些个“小尖尖”的时候,似乎自带类似催生剂的作用,或者说自带放大的功能。

才有了她的所谓“发疯”。

她的一切想法和情绪遭到了最大极限地外泄和显露。

那么她现在怎么敢再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的结果可能是,她在梁京白面前,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透明人,被梁京白窥探到她的全部秘密。

另外,眼下她也确实还陷在强烈的酸楚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由苦涩进化而来的酸楚。

掺杂着沉重的疲惫。

疲惫的她只想耽溺在如此梦幻般温柔的梁京白的安抚之下。

她被疲惫逐渐拽入了睡眠之中。

虚虚实实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攻击她。

她在睡梦里又看到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她对管乐的讨厌,包含着对管乐的嫉妒。

嫉妒管乐的家世、嫉妒管乐的性格,嫉妒管乐能自信骄傲无畏又勇敢地追求梁京白,嫉妒管乐能成为梁京白的女朋友。

那个落日弥漫的漂亮的黄昏,干净无暇的白墙上投射着梁京白和管乐正在接吻的亲密融合的影子,而她立于拐角,一眼不眨地盯着,记起她和梁京白曾经被按头的那个吻,回过神来时,她发现她的手指不小心把她的掌心抠破了。

——面对她的疑问,店员反问她,她对“冥府”的味道是否有些特殊情感,譬如类似的气味和她的记忆挂钩,又或者和她在意的人挂钩。

一种被“冥府”窥探到隐秘心思的警钟在她的脑海中尖锐地拉响,致使她终止了探究香水的话题。

她匆匆地新买了一瓶,离开了调香店。

——梁澍想帮她调查,灵堂那晚是谁干的。她不想查。因为她已经确认是梁京白。是梁京白,她就愿意吃下哑巴亏。

——梁京白对她的所有羞辱,都伤害不到她。因为她是软骨头,因为她无所谓,因为她习以为常,因为她非常能忍,因为她对任何伤害的承受力都特别强。

也因为,他是梁京白。

梁京白一点也不好。

除了长得好看些,一无是处。

他厌恶她,他待她很差劲,他对她求救熟视无睹,害她从此背上了噩梦。

可,偏偏也是他突发善心,救了她。

她愤恨他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救她。

她也感谢他到底还是救了她。即便他可能只是顺便救的。

后来她又在想,怎么偏偏是梁京白,见过她最难堪最绝望的样子。

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待她很差的人不止梁京白一个。待她好的人,也不是没有。

梁京白特殊在哪里?

她不知道。

一点道理都没有。

他就变得特殊了。

鸟鸣声唧唧喳喳,吵得很。

眼皮上的光斑也过于明亮。

一边是两者的共同召唤,一边是困倦的拖拽。

黄清若夹在中间,感觉自己挣扎了许久,最终是困倦的消淡,使得她睁开眼睛,迎接从窗棂露进来的敞亮天光。

她静静地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也适应了一会儿思绪的回笼,然后带着刚从漫长又虚幻的梦境中醒来的飘忽感坐起来。

她格外地累。

同时又矛盾地觉得身体再次轻了些。

环顾一圈。

禅房里没其他人。似乎从昨晚开始都只有她一个人在,梁京白压根没回来过。

禅房里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黄清若从床上下来,在禅房里走了一圈。

最后黄清若停在禅桌前。

经书和笔墨纸砚摆放得齐整。

竹编台灯安然无恙。

黄清若安静地凝定片刻,走去卫生间。

她的眼睛又是肿的。但没有上一次肿。明明昨晚哭得更狠。

无论如何,证明了,并非做梦。

事情切切实实地发生过。

黄清若弯腰,打开水龙头。

冷水。

闭着眼睛直接掬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