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梁京白清清淡淡地丢出这三个字。
黄清若应声睁开眼睛。
她是想着睁开眼睛像之前那样自己低垂视线瞧胸口的。
结果睁开眼睛她就发现,梁京白在她的面前横了一面镜子。
她不用低垂视线,能从镜子的映照出,更为方便且清楚地看到她胸口的样子。
她的左侧胸腔,完完整整一朵热烈盛放的彼岸花。
之前梁京白用水性笔勾勒出的还只是它的轮廓,现在纹身的成品正式上了颜色的。
因为刚刚纹完,皮肤稍稍有些红肿,便加持了颜色的浓烈。
显得色泽鲜红似血,红得过于迷离妖异,妖异得触目惊心,极致艳丽。
它褶皱的反卷起来的花瓣,好似一只只伸向天堂的方向祈祷的手掌,而花瓣托着的,恰恰是她的胸,也仿佛形成了彼岸花的花蕊。
都说红色彼岸花总好似残酷地燃烧着绝望的哀伤。
黄清若却觉得梁京白画出的这朵曼珠沙华,充满着不屈的力量感。
令她突然想到,曼珠沙华还被称作“恶魔的温柔”。
非常地美,美得黄清若久久未能挪开视线。
而为她举着镜子的梁京白似乎不耐烦:“要看多久?”
黄清若这才转动眼珠子,转动到梁京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问:“六哥纹过多少次曼珠沙华?”
这么漂亮的花,她很难相信他是第一次纹。
所以黄清若猜测,很有可能第一只小白鼠身上的图案和她一样,梁京白熟能生巧,才能如此成功在她的身上复刻。
梁京白没有回答她。
他收起镜子,开始给她做纹身后的工作。
他已经对纹身的部位稍加清洁,现在往上面包保鲜膜。
黄清若被扶起来坐着。
因为她是在在胸口纹身,所以缠绕保鲜膜,就像在给她裹胸。
……黄清若身为“太平公主”,直接被越裹越平。
她提出来:“能不能不要裹太紧?”
弯腰站在床边的梁京白,手微微一顿。
他分明看穿她的心思,回答:“没区别。”
黄清若:“……”
说实话,继难得的不自在之后,她又生出一丝少见的羞耻。
好不容易等梁京白缠完保鲜膜,黄清若得以躺回床上,她没忘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动作尽量放轻,盖到脖子为止。
这会儿黄清若庆幸,在纹身之前,她刚吃过一顿汤圆。
躺在这里忍受着疼痛被纹身,也是一件体力活。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手机不在身边,她的视野范围内也没有任何指示时间的钟表。
凭感觉应该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得凌晨了。如果没吃那顿汤圆,她一定已经饿了。
站在床边的梁京白一边收拾着纹身的工具,一边交待道:“到你离开这里为止,没我的允许,不要擅自乱动。”
她哪里敢乱动?还疼着。黄清若提议:“六哥直接告诉我有哪些纹身后的注意事项。”
比如这个保鲜膜要裹多久才能拆掉?
一定时间内不能洗澡,必然是其中一件吧?
方才纹身之前,她已经洗过澡了,倒是问题不大。
梁京白没理她,带着整张小桌子的纹身工具走出禅房。
不多时,梁京白去而复返。
他一拉开门,伴随着中药的气味飘入黄清若的鼻子里。
黄清若倍感无语。亏他还记得,她还有一碗药没喝。
他走来床边,扶了黄清若一把,黄清若坐起来喝药。
一口气喝完,她准备带着满嘴的苦意躺回去之前,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颗糖。
黄清若:“……”
梁京白带着空碗又往外走,无事发生的样子,好像糖是凭空变出来在她嘴里的,而非他塞得。
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黄清若吮了吮嘴里的糖。
并不是纯甜的,是话梅糖,甜中带着酸,所以甜而不腻。
缓解的不仅仅是黄清若嘴里刚喝过中药的苦,还有胸口那片刚刚纹了朵曼珠沙华的皮肤的疼痛感。
小心翼翼地重新将被子盖在身上时,黄清若在想:左侧胸腔,恰恰好,也是她心脏所在的位置……
半晌,梁京白再进来禅房。
他瞥她一眼:“不困?”
黄清若从中获知讯息:“所以我现在可以睡觉?短时间内不用拆保鲜膜?”
梁京白说:“够你睡一觉。”
黄清若点头:“明白了。”
话落她便闭眼,尝试入眠。
她的眼皮能够感觉到,屋里的光线在她闭眼后变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