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案发现场已经勘检完成,但因为卫西江牵扯到杨伟的死和利小军案,还需要等公案部的专家前来复勘,所以并没有贴封条,留有人负责看守。 段子都的三兄弟里有个擅长痕迹检验的人,据说祖上是仵作刑名世家,跟着爷爷学的家传本事,名叫狄甲,生的矮小,可眼毒鼻灵心细且有文化,绰号狗甲。 转业后回到老家安置,小地方也没个正儿八经的痕迹检验科,干的法医的工作,却因为性格不够圆滑,适应不了地方规则,工作很不顺心。 家里也一堆破事,父母生病缺钱,弟弟妹妹娶媳妇上学都要钱,靠那点破工资看不到前路,于是接受段子都的招揽,辞职来越州投奔他,正好赶上今天的事,算是人尽其才。 狄甲也有心在林白药面前显显本事,带好手套脚套,跟着那副局进了现场。 留守的人自然不会多嘴问,只是好奇的盯着狄甲,看他能查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狄甲和副局重新回到林白药下榻的酒店。 天色已晚。 副局对狄甲赞不绝口,还请林白药割爱,想挖人来局里工作。林白药对这种七分夸三分捧的话全当耳旁风,狄甲受够了体制内的活,自然婉拒,径自说起了他的勘检结果。 “……齐科伟先于卫西江进入屋子,躲在卧室的门口,听到开门声,从卧室走进客厅。卫西江听到动静,急忙去开手提箱,箱子夹层里有手抢。可他没来得及,被齐科伟拿抢指着头……可以确定,齐科伟是来找卫西江麻烦,未必存了杀他的心,但肯定要和卫西江盘盘道。最可能的,就是逼卫西江还钱……两千万,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林白药眼睛亮起,道:“你能确定?” “七成吧!” 狄甲解释道:“痕迹检验属于刑事科学技术,比较讲证据链,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我学的不多。家传的是野路子,凭证据、感觉和逻辑推理。两厢佐证,我觉得有七成把握……” “七成足够了!”林白药眼眸深处逐渐恢复平静,道:“你继续说。”、 “卫西江可能试图用花言巧语安抚齐科伟,但这套齐科伟应该吃够了,也因此察觉卫西江还是把他当傻子戏耍。卫西江见齐科伟情绪愈加激动,心知性命只在旦夕,于是高声呼救,欲死中求活……也是这样惊动了对门和楼上楼下的邻居。呼救之后,卫西江趁齐科伟惊慌,转身欲逃,可不料后心先中一抢,等挣扎着打开门,又被齐科伟拖回客厅,对准眉心,砰,又是一抢。” 副局插话道:“我也是听狄兄弟这么一说,脑海里画面就出来了,再结合现场痕迹和弹道检验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 奔波数百里,辛苦一昼夜,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林白药心里松了口气,可旋即又皱起了眉头。 齐科伟既然是早早等候在这,说明卫西江刚刚离开钱塘,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可知道卫西江会来明州这处狡兔窟里躲避风头的人,必定是卫西江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 以林白药判断,西江府的六位夫人必定不会知道卫西江的藏身所在。 因为夫人们是明面的人,警方察觉卫西江失踪,首当其冲要审讯的就是这帮依附于卫西江的核心人群。 万一有谁嘴巴不严实,或者心理素质不稳定,说漏了嘴,卫西江辛辛苦苦安排的退路就没了意义。 那么,由此可见,这个给齐科伟通风报信的人,在卫西江心里的地位,还远在他的夫人们之上。 可就是这人,却随手做了个天仙局。 先利用卫西江来杀林白药,等事情稍有败露,再借齐科伟干掉卫西江,还预料到齐科伟心存死志,不会苟活。 如此步步为营,料敌于先,既不给警方留半点把柄,也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何谓天仙局? 就是天仙来了也破不了的局! 若非林白药身在局中,受死亡威胁,始终不愿放弃哪怕再微末的线索。又能跳出局外,冷静的审视这些线索,最后才勉勉强强的拨云见雾,追查到了今日这一步。 说不定还会被这人蒙蔽,以为卫西江就是幕后主使,人死灯灭,恩怨两消,从此安枕无忧。 实则毒蛇环伺,随时会有致命一击。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卫西江不是蠢材。 相反,他是月子门的唯二大佬,和赵铁樵齐名,更是以雄猜见长,轻易不会信人。 这人能瞒过卫西江,得到他毫无保留的信任,然后把他送上西天,无论心机、智计、城府都是上上之选。 而比起心机、智计、城府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的歹毒心肠和狠辣手段。 截止目前,已经死了多少人? 林白药站起身,和副局握手,笑道:“这次多有麻烦,只是时间太紧,实在对不住。以后若是有空来越州,咱们再好好的把酒言欢。” “一定,一定!林总,你忙你的,我先撤,有事联系。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别见外!” 副局笑呵呵说了两句客套话,请林白药留步,出酒店后上了自家的车,看着副驾驶座上放着的整箱五粮液和两条中华烟,问司机道:“谁送的?” “就跟您谈事的那位林总的司机,我说不要,他非得给,后备箱不开,硬是放到副驾了……” 副局想了想,还是决定收下,笑道:“林总太讲究,原本是我老领导介绍的,不该收人东西,可既然给了,也没送回去的道理。” 司机麻溜的发动车子,道:“老板,咱们回家?” “都这个点了,回家看母老虎生气,咱们去老地方。” 副局外面还养个小的,老地方司机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