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没能等到妖族再度被镇压的时候。
“我守在南昭多年,不入仕、不显名,为的——”柳并舟腮颊动了动,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
“就是那一刻,守护住神都。”
他说完,脸上露出笑意:
“外祖父心甘情愿,并且以此为自豪,你有什么好哭的?”
柳并舟神情坦然,盯着姚守宁看。
他之所以说这样一番话,既是在安慰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同时也在教导着她:不要试图改变历史。
她心里的那些念头,仿佛被外祖父全部看透。
能力越大者,越不能随心所欲的妄为,尤其利用力量满足私欲,那是令柳并舟所不能容忍的。
他说的这些,无非都是在提醒着她,不要辜负前辈们的希望,打乱事情的节奏。
姚守宁听出他话中之意,却又格外恨自己这一刻不够愚蠢。
泪眼迷蒙之中,她突然明悟:这些前辈们前赴后继,一代代如接力般,为了将来的一个危机准备着,不惜坦然面临生死的决择,这也许就是当初外祖父提到过的,‘陈太微纵使占据了天时、地利,却缺少了人和。’
——这就是陈太微缺少的人和!
她越是明白,就越觉得心中难过。
姚守宁拼命摇头,眼泪飞溅。
“守宁儿啊,外祖父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守宁儿再长大一点——”柳并舟见她不说话,便知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脸上露出笑容。
他慈爱的摸着少女脑袋,轻轻的叹了一声:
“外祖父时常回忆着,当年与‘你’相见的那一刻——”
“爹。”
柳氏此时终于听出不对劲了。
一开始姚守宁说‘不想要他死’的时候,柳氏还以为孩子胡言乱语。
可听到后面,柳并舟话中的意思,竟像是真的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期。
“爹,我不想您死……”她一下慌了,话脱口而出。
她想起先前柳并舟拿出来的银票,那语气确实不大对头。
可是她还有许多遗憾未能弥补。
这些年来,因为她脾气固执,与父亲斗气,双方一直联络不多。
父女俩人之间缺了二十年的时光相处,她还想要好好修复,甚至考虑过等‘河神’事了之后,便央求柳并舟住下来,不要再回南昭了。
她还打算买间大屋,从此她与姚翝夫妇,及三个儿女环绕柳并舟膝下,不再让他孤单一人了。
“不要胡说。”
柳并舟开始还有些感伤,听到柳氏的话,却忍不住笑了:
“你这个当娘的,怎么也跟着胡闹了?”
“爹——”
“好了。”柳并舟打断她的话,说道: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三兄妹及冬葵等人,见人人脸上都是不安的神色,接着道:
“不说这些了,先赶紧收拾东西吧,洪水就快来了。”
“可是……”柳氏还欲开口,柳并舟看着她,摇了摇头,柳氏怔住,再看到周围孩子的神情,终于明白父亲的意思,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了头。
柳并舟露出笑意,轻声安抚姚守宁,见她逐渐止住了眼泪,心中才松了口气。
众人虽说心情沉重,但也不愿意让长辈担忧,也都各自强作镇定,继续回到先前的位置,收拾整理着东西。
白日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下午的时候,雨势好像更急、更猛。
柳氏打发了儿子回去收拾书本等物,不要被涨潮后的水淹了,家里人都在收拾细软,整个姚家沉浸在一种无形的紧绷氛围中。
郑士与曹嬷嬷出门了两个时辰还未归来,柳氏打发逢春去大门口寻找良才,让他去街上探听一下情况,自己也数次往外望。
不知是不是她已经提前预知今夜会有灾祸,她格外不安。
姚守宁也觉得忐忑。
但她不是为了郑士与曹嬷嬷,她有预感,这两人并不会出事,很快便会平安归来的。
她担忧的是长公主那边,不知事情办得顺不顺利,会不会有负外祖父所托。
虽然从预感之中,她知道朱姮蕊办事不会出错,可关心则乱,她仍会担忧。
柳氏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转得她眼花,她喊了一声:
“娘,不要走了,郑叔和曹嬷嬷他们就快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柳氏神色之间难掩烦躁,听女儿这样一说,便强忍焦躁问了一声。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良才在喊:
“太太,太太,郑叔和嬷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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