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祖父修成大儒,名利地位不是唾手可得?”姚守宁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说着:
“实话告诉你,最迟七月十五,白陵江‘河神’必至,到时灾难将起,不知会死多少人。我外祖父已经抱了死守都城的决心,他老人家一心为国为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太上皇不信任他,宁愿信任妖邪?”
从程辅云的视野中看到的那一幕对姚守宁的刺激太大了,神启帝经历过昨日的灾厄,对于自身的安危感到忐忑,因此借涂妃这一条桥梁,欲与妖邪合作,请它们守护自身不说,并用以压制柳并舟,以免再发生受陈太微挟持之事。
“……”
程辅云哑口无言,又心烦意乱:
“小孩管这些么干什么?你绣绣花,打打牌,看看书不好吗?其他闺阁小姐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生活能过多久呢?”姚守宁断打了他的话:
“不要说‘河神’将至,就是‘河神’不来,若与妖邪共存,人类沦为鱼肉,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关?”程辅云也来了气,反问一声。
“你不是人吗?”姚守宁看他。
“你才不是人!”程辅云下意识的反回。
“……”
“……”
两人话音一落,都沉默了片刻。
程辅云意识到自己与姚守宁谈话之后,情绪都被这位姚二小姐所操控,竟幼稚的与她斗嘴。
但他也要承认,姚守宁所说的话确实句句说中了他的内心。
他无言了半晌,突然开口:
“七月十五,真有灾难发生?”
“当然是真的。”姚守宁点头:
“镇魔司的消息灵通,当日在姚家之中,你问我的那些话……”说到这里,少女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心虚之色,接着目光左右游移:
“其实,其实大部分都是真的。”
这些话中,包括了‘河神’娶妻,她提前预警,以及后来与世子前往代王地宫,毁了代王的棺材,使妖邪的存在提早曝光。
“……”
程辅云听得哑口无言之余,又啼笑皆非。
这个少女确实胆大,当日面对他的逼问,还镇定自如的与他对峙。
不过事过境迁,经历了昨夜的事,他心境转变,再也回复不到以往对神启帝的忠诚,因此姚守宁说完之后,他心中并没有生出被戏耍的怒意,反倒有些忧虑。
“妖族早有预谋的,已经入侵皇室遗躯。”
“众所周知,七百年前,皇族是抵抗妖邪的一大阻力。”
姚守宁看着程辅云眉头紧皱,一副内心天人交战的样子,叹了口气:
“‘河神’到来已经是一场近乎无解的灾难,如果大庆之中还发生妖邪乱世之事,我们这些人,又哪有什么以后可言呢?”
程辅云没有出声。
他为人老奸巨滑,如果不是姚守宁透过他的‘内心’,知道他此时早已经对妖邪心生抵触,这会儿看他的表情,根本难以看出端倪。
“我知道你不完全相信我的话,我们今日本来是知道灾难将至,准备送家人出城避祸,但天不遂人愿,被堵在了城内,可见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叹了口气。
程辅云低下头,隔着窗户往车厢内看去。
只见车厢里除了姚守宁外,姚婉宁挺了个大肚子,正与苏妙真依偎到一处,苏妙真蒙了脸,一双杏眼之中带着恐惧。
随着他的视线,两人靠得更紧了些,姚婉宁倒表现十分镇定,还点了点头,似是与他打招呼的样子。
“你还知道什么事?”程辅云再问。
姚守宁感觉到他心防的松动,心中不由一喜,犹豫了片刻,她便果断的道:
“我知道你手里拿着的圣旨说了什么。”
“你说说看。”程辅云不动声色的掂了掂手,说了一声。
姚守宁闭了闭眼睛。
她听从自己的内心指引,思绪告诉她:程辅云会告知她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只是此时的程辅云还在犹豫,这件事太过重大,可能关系到他的生命,他想要掂量自己外祖父的力量,才决定说不说那个消息。
意识到这一点后,姚守宁神情一振,连忙睁开眼,认真道:
“你昨夜见到了妖邪入宫捕食人类,而这些妖怪,是受太上皇所请。”她一口气将自己所知的说了出来:
“太上皇决定释放妖化的人类,与妖共存。”
随着她的话一说出口,更多的信息化为一幕幕画面,钻入她的脑海里。
城门前的告示榜上,张贴了告示,有人解释给围在告示栏前的人听:“自此之后,城西、北两处各划分一地,以供妖族居住,人类不得踏入——”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张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