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不愧是夜巡游的主场。 他来去如风,速度飞快,狗都撵不上。 秦少游与马和尚离着营地还有一段距离,他就折返了回来,漂浮在半空中,向秦少游拱手汇报: “大人,营地里面出现了行尸,骚乱就是因为她而起,目前守夜人正在组织围捕,只是这行尸颇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秦少游眉头一挑。 夜巡游说营地里面有行尸闹事,而他也确实看见、听到了营地里面的乱象。 可是他的食欲,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是他的嘴巴变挑剔了?对普通的行尸游魂提不起兴趣?还是说这里的行尸,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隐情? 夜巡游不清楚秦少游在想些什么,但看见秦少游皱起了眉头,不敢怠慢,急忙汇报:“那行尸还保留了生前的记忆。” “阿弥陀佛,这是要化僵的倾向啊……那具行尸可是有什么冤仇要报?” 马和尚宣了声佛号,皱眉问道,同时拨动起了挂在他脖子上面的一串念珠。 这些念珠,每一颗都有小孩的拳头那么大,总计十八颗,上面刻有咒语和经文,乃是曾从道长给他量身定做的法器。 既能拿来当鞭子使,鞭策犯了错误的人,让其改过自新。又能拿来当暗器用,劝人向善。 之前在伏龙观,马和尚就用这串念珠,超度了好几个黑莲教妖人。 现在听闻营地里面有行尸,他觉得这串念珠又能派上用场了。 可夜巡游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预料:“如果那具行尸真的出现了化僵迹象,就不叫奇怪了,但她偏偏没有,甚至闹事也没有伤害他人,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秦少游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的孩子?死的还是活的?人还是妖?” 夜巡游回答道:“是人,我探查了一下,那孩子已经死了。死亡的时间,要比变做了行尸的这人晚一些。” 秦少游对于夜巡游给出的探查结果还是很信任的。 毕竟巡逻执勤,收集情报,本就是日夜巡游最擅长的事。 而秦少游也从这几个零星的线索中,整理出了一个大概的事情经过: 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逃避兵灾。 可能还有一个父亲,但父亲要么是在逃灾之处,就死在了青塘蛮兵的马蹄下,要么就是在逃避兵灾的过程中死了……总之是要比母子二人死的早。 后来那位母亲,也因为饥饿、疾病以及其它的一些原因死了。 但是她放不下自己的孩子,由此产生出了巨大的执念,不仅是让她的魂魄逗留在了人间,也让她的尸身化作了牢笼,羁困住了她的魂魄。 但这位母亲也得偿所望,能够留在人世,继续照顾她的孩子。 这个兵荒马乱的时节,对于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来说,可是比地狱还要可怕! 即便不是在晚上被野兽或者邪祟叼走,也有可能在某个清晨时节,出现在某个流民的锅子里…… 易子相食这样的事情,在史书中可是屡见不鲜。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不用交换自己孩子,就能得到的肉食…… 正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有这样的遭遇,那位母亲才会在死了之后,不愿魂归幽冥。 而她在死了之后,魂魄留在尸体里,看上去与活人没有什么区别,就算身上发出了一些臭味,也不会被人发现。 逃灾的人几乎都是风餐露宿,哪个身上有没有点儿臭味呢? 于是,这位死去的母亲,带着活着的孩子,一直混在游民队伍里,没有被发现、赶走。 她天天陪着自己的孩子,固然是在保护孩子,可同时也是在不断地消耗那孩子的阳气。 因为她已经死了,又是个普通人,不像苏见晴和秋容懂得修行之法,能够收敛自身阴气,避免侵蚀、消耗活人阳气。 而在逃灾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能勉强果腹就算不错,甚至经常还会饿肚子,这就会让人的阳气变弱。 再被母亲的阴气一侵蚀消耗,那小孩不死才叫怪事。 理顺了事情的大概脉络后,秦少游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这个事情一旦解决不好,很可能就会酿出大祸! 那位母亲能让魂魄逗留在人世,让尸身变作羁笼,足见她的执念有多强! 偏偏现在,她的孩子又死了…… 如果不能纾解她心中的执念,让她接受自己和孩子都死了的事实,只怕这营地里,就会诞生出一个厉害的妖鬼了! 比如喜欢掳走孩子的姑获鸟之类。 说话之间,秦少游与马和尚纵马来到了营地大门前。 看守大门的兵丁还是很尽责的。 他们虽然都在栅栏后面,垫着脚往营地内张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听见了马蹄声响起后,还是立刻在队官的号令声中,回到了各自的岗位,端起长枪从栅栏后面伸出,让栅栏围墙很快变作了刺猬的模样。 “什么人?” “止步!” “近二十步者,杀无赦!” 兵丁高声呼喝,既是在警告秦少游、马和尚,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同时还在通知营地里的同伴赶紧过来增援。 可这些兵丁的呼喊,尚未把同伴叫来,却是先引发了营地里面的又一次骚乱。 这营地里面安置的全都是流民,他们在逃灾的日子里,已经是成了惊弓之鸟,稍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惊慌失措。 好在这个时候,秦少游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守夜人的令牌,甩手扔进到了栅栏后面的一个队官手里。 同时动用【巧舌】,大声说道:“我乃雒城镇妖司的总旗官许八安,奉百户大人之令,前来处理营地内的纠纷,速速打开营门!” 马和尚扭头看了秦少游一眼,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戴上了人皮面具,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