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湿衣裳,泥污沾在鞋履上。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狼狈。
杨玦渐渐气喘如牛。
从京城出发,一路疾行,他已经好多天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
金枝玉叶的皇子,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如此跋涉,本不该由他亲自前来,但消息一经入耳,他便再无法忍耐。
更何况,国师也要来。
那老头不知比他大了多少轮,走路尚要拄拐,年轻力壮的他为何不能来
路上,国师乘车,他骑马,虽说是前后脚出的京,但马车再快也没有策马快。
如今他们上了山,国师却还没到临平。
杨玦扶住一棵树,大口地喘气。
接连几日不停地骑马,他大腿根也磨破了皮,走起路来,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药也没空抹。
杨玦在心里破口狂骂,面上神情越来越冷。随行的侍卫们,全都大气不敢出。
国师不知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薛怀刃人在哪里,却放任不管,只是让人跟着。
这下可好,跟丢了吧
杨玦歇了一会,总算将那口焦灼的气给喘匀了。
他抓住边上的人,沉声问“这树我方才就见过,你怎么带的路”
人是国师的,但国师不在,他杨玦自然便是最大的。
“罗盘呢”
罗盘根本定不了方位。
“殿下,还是等国师来吧”有侍卫按捺不住,上前劝了一句。
杨玦立刻发了火“谁知国师何时能至,我等不了”
他一甩手,将人推开,越过绿树,继续向前走去。林子又深又广,没奈何,侍卫们只好匆匆跟上。
众人皆已疲惫至极,但杨玦不肯停,便没人能够停。
这山上的路实在古怪。
东绕西转的,来来回回,像鬼打墙一样总让人走回原处。
若是国师在,兴许还有破解的法子,但他们一行,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夜色渐深后,天上乌云散去,露出月色。
杨玦终于再也走不动路。
他席地坐下来,连手指也懒得动弹。
这山既非名胜,也不秀美,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说山上有仙人,不如说有野鬼更可信。
但国师似乎真信了。
杨玦靠在树干上,喝过水,问道“出去打探的人可回来了”
侍卫摇摇头,说没有。
山上这般黑,就算夜视过人,总还是要点灯才能看清脚下的路。既然薛怀刃他们在山上,那怎么也有火光吧
可遍寻不着。
只能是他们之间还离得很远。
杨玦面露烦躁,将脸仰起来。
夜空露出它的本来面貌,星辰忽闪,似在水中浮动。
歇了两刻钟,杨玦站起来,以剑作拐,继续往下走。
他知道,就算和薛怀刃见了面,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可他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心情不佳找些乐子便将自己敷衍过去。
如果那天晚上,薛怀刃死在国师府里,那他的悲痛早晚会被时间抹平,但薛怀刃没有死。
活着却背弃了他的“兄长”,成了一根扎在心上的刺。
他无法玩乐,也无法平静。
他去质问国师,国师却说这才是天命想要的。
真是狗屁
哪来的什么天命
他焦玄就是天命么
杨玦在国师府里发火,在寿春帝姬的园子里大哭,什么丑态都顾不上遮掩了。
可饶是这样,他心里的不痛快却还是没有减轻分毫。
要是这一次,还是空手而回
杨玦咬了咬牙,加快前行的步伐。
山下有路的地方都守着人,进出临平的路亦有官兵把守,他们总不能凭空消失
正想着,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一无所获。
走在他们前面的那群人,极擅隐匿,连一丁点可以追踪的痕迹也没有给他们留下。
杨玦恨不能把山烧了。
一直找到天明,他们仍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只好作罢,命人就地休整,等候国师上山。
这般找下去,除了加重身上的病痛外,全无用处。
他没有下山,第二天,国师的人上来了,一见他便说,山下守着的人被打伤了。
杨玦一口气堵在那,差点晕过去。
身上不适,精神也萎靡,只有愤怒生生不息。
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
是薛怀刃,还是国师,抑或自己。
他亲自去迎了焦玄。
“国师,你来晚了。”他站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