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草原上建造个什么劳什子的纺织厂,让女子们进去做工,把家里这些女人们的心都给搅和乱了,横生波澜,老夫瞧着他们完全就是将咱们汉家的森严礼教弃之于不顾啊!你这混账玩意儿不想着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竟然还昏了头的给蛮子们说好话!看我不打死你!”
“爹!”中年男人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边咬着牙关生生挨着老父亲的拐棍,边又执拗地大声吼道:
“爹,你不愿意听,儿子也要说!这放眼历朝历代看去,我瞧着康熙皇帝都能在明君榜上排到前十的位置了,古往今来幼年登基的小皇帝也不少,大多都被权臣给养成傀儡了,康熙皇帝少年时期就能把鳌拜给铲除了,单单这份魄力与忍耐力就是英主具备的潜质,亲政后,先推广人痘预防天花,这两年又搞出来个更安全的牛痘,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再者平三藩、驱逐沙俄、收复宝岛、掌控漠北、漠南,三次御驾亲征漠西噶尔丹,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但凡换个手段弱点的皇帝都不一定能有他做得好!”
“你们摸着心口说说,那闯王李自成和平西王吴三桂有康熙爷的能耐吗?他们要是有这能耐不早就坐稳龙椅了!”
“我让你犟嘴!你再敢犟嘴多说一句话,老子今个儿就要打死你!”
马老看着自己儿子还越说越上头了,简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手中的拐杖朝着不孝子的脑袋上敲,奈何他已经是年老体弱的七十多岁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力气也小,准头也没有,个子也比儿子矮了两个头,拐杖都挥舞不到孽子的肩膀上。
“爹,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今日也要把憋在心里好多年了的真心话说出来!大清现在已经入关一甲子的时间了,你们也亲眼瞧见先帝和如今的康熙爷以及他生的一串儿子们都不是
孬的(),为何非得抓着前明不放?
咱们和那专为造|反而生的白莲教是不一样的?[((),他们白莲教哪朝哪代不打着为了前朝的旗号,反今朝,多是为了利益,可咱们呢?咱们一辈子饱读诗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儿子今年也快五十岁了,读了几十年书自认可以做进士了,可就因为您死死拉着我,不让我参加科举,我如今年过半百连个童生都不是!只能靠着给书肆写话本子维持家里的生计!满腹才华都硬生生被岁月给蹉跎了!爹!儿子都这般大的年纪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奢望什么了,可你的孙子正值壮年!曾孙也是鲜活少年人,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咱家的子孙后代们就为了听您一句‘心向大明、誓死不做清廷官’的话就直接全部断送仕途吗?!”
看着向来听话的儿子第一次满脸通红、额头、脖子青筋直冒的对着他吼,马老拿在手里的拐杖颤啊颤,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小了,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啪嗒”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拐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爬满皱纹的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憋了一眼眶的泪水,脸上的神情复杂憋屈极了。
在座众人看完这老子打儿子的惊心动魄一幕,都不由吞了吞口水,闭上了嘴巴。
国字脸的中年人吼出来的一长段话也在其余中年人、年轻人心里留下了层层涟漪,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如今龙椅上的帝王确实是一位极其难得的英明君主,文治武功都不俗,可为何这英主偏偏生于蛮子之家呢?如果现在还是汉人王朝的话,他们这些人不早就去参加科举入仕了!
唉——
无声的叹息在众人心底响起,怀中揣着书的年轻安书生,一颗心脏也砰砰砰直跳,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自己那仍旧低头闭眼转动佛珠的祖父,敏锐的能觉察到可能今日之后,他们这些明朝遗老遗少的未来就有可能会拐到其他方向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等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后,坐在主位上的老先生才睁开眼睛,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快八十岁了,是江南之地有名的大儒。
即使他没有做官,也没有进书院里教书,但每逢过年过节江南的清流文官们都会前来拜访他。
安老左右扭头,看了看自己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伙计,又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中年人、年轻人,目光在自己孙子脸上停留了两秒,抿了抿唇,转动了几粒佛珠。
他知道马老弟的儿子刚才吼出来的那话是有道理的,他们这些腹中有才华的老人,这辈子已经黄土埋到脖子根了,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了,但各家各户里的英才小辈们还有很长一段人生路要走,他们这些老头子不能不为子孙后代们考虑啊。
安老眯了眯眼,嗓音沙哑、声音沉静地一锤定音道:
“行了,大家都别再争执了,那消息不是说了,明日谁都能去明孝陵看,咱们几个老头子把家里的小辈留到家里拴起来,我们明早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安书生听到自己祖父要亲自过去,瞬间就着急地劝阻道:
() “爷爷,您年纪都这般大了,明日明孝陵跟前必然是人山人海的,您别去了,万一被人伤到了可怎么办啊。”
安老抬手制止住自己孙子,目光扫视着几个老人。
马老、王老、李老纠结一番,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