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小声道:“是因为我吗?” “我在家里,所以潼潼不想回来吗?”她的眼泪笔直地往下砸,滴落在地毯上,“如果是这样,那我搬出去住吧……” 黎漴拦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和你没关系。” 黎娅仰起脸,颇为错愕看向他,“和我没关系?” “可是,如果没关系的话,潼潼怎么不回来?”她说着又有要掉眼泪的趋势。 黎漴叹了口气,觉得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 他从茶几上抓了把纸巾,塞黎娅手里,示意她擦擦,旋后,重复道:“真的和你没关系,今天去找潼潼,她一句话都没提起你。” 这句话带给黎娅的惊讶远比她回家时,看到爸妈或阴沉或缄默来得多。 她不可置信道:“她,没有提起我?” 黎漴没注意到黎娅的情绪,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疲惫道:“嗯,一句都没提。” 黎娅眨了眨眼睫,摇摇欲坠的泪水挂在柔弱雪白的粉腮上,秀气小巧的鼻尖泛着哭过的粉晕,瞧着楚楚可怜。 “那,她和你们说了什么呀?” 黎娅试探着,想要知道他们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爸妈、兄长回来时,脸色不佳。 她想要尽力将情况掌握在可控范畴。 “……” 黎漴回忆着这天。 吊带蓝裙,白得浸入深雪般清冷的黎潼在记忆中闪回,她的瞳孔黢黑,周身泛着凉意,说话间腔调漠然——以及,针对他的某种“刻薄”。 被酒精裹挟情绪的黎漴,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而感到欣喜。 他咀嚼这个词数遍,心想,没错,就是刻薄。 不是明晃晃的敌意,也不是什么富有针对性的攻击。 只是刻薄。 这刻薄同样展示给黎振伟、楚朱秀,因为一视同仁,莫名显得没有太多攻击性。 他回忆出神的时间太久,黎娅等不及,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腿。 “哥哥,潼潼说了什么呀?” 十九岁的大姑娘,拍人的动静绵柔无力,拍的地方在大腿,接近腿根,实在让人难以启齿。黎漴被碰了下,立刻往后缩,“娅娅——” 提醒注意分寸的话还没说出口。 黎漴看到黎娅眼睛红红的,他叹气,咽下严厉的话。 “没什么,她只是……”黎漴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天的“鸡飞狗跳”,只道,“只是,在适应和以前不同的生活。” “你知道,和你一样,忽然多出一对爸妈。” 如果是以前,黎漴的生活里出现了什么大事,他一定会和黎娅分享,兄妹俩凑一块对某人某事加以点评。 今时不同往日。 黎漴不愿意将和黎潼说过的话,事无巨细地告知黎娅。 两个都是妹妹。 倘若做了,那太像个可耻的“告密者”。 黎娅原本期待着的脸,在黎漴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变得有点难看。 她抓着裙摆,“我只有爸爸妈妈,没有多一对爸妈。” 黎漴想说“那是你的亲生父母”,话到嘴边,又咽下。 黎娅眼睛湿漉漉,她强忍着泪水,倔强着道:“反正我就只有爸爸妈妈,没有别的爸妈!” “好,好,只有爸妈,”黎漴心软,伸手摸摸黎娅潮湿的脸颊,帮她擦掉眼泪,“明天不是还要去舞团吗?再哭眼睛就肿了。” 黎娅鼻尖红红。 她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拿手背擦了下眼,吭吭唧唧说:“我也只有你一个哥哥。” 黎漴展颜。 “去睡吧。” 他凝视着黎娅缓步走向客房的背影。 白色睡裙,裙摆到膝盖以下,宽松柔顺的布料,昂贵精致的勾边,楚朱秀路过免税店时给黎娅买的。 他分辨不出布料好坏。 但实在是,黎潼身穿的那件吊带裙看起来太过廉价。 就像是超市冷冻柜里一根只要五毛钱的菠萝冰棍。 他从没有尝过。 但他想,大概是会留在舌苔上厚重的色素沉淀,粗糙廉价的糖精味。 ——穷人解渴解馋时的选择。 = 黎潼从榕树下走过,她听到一道明亮、甜美,极熟悉的女声。 “潼潼!” 她站定在原地,并没有回头看。 “潼潼,我是——”
第 4 章(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