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谢公子。”最后,陆员外深深拜下。 虞清欢起身,将折扇别在腰间,跟着陆员外去了陆小公子的院子。 院子里很干净,只种了些芭蕉、翠竹和些许绿植,但却没有种上花,一走进去,各种复杂的药味扑鼻而来,里面夹杂着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的恶臭。 “吱呀——”门被打开,两个丫鬟恭敬地行礼,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陆小公子,就这样映入虞清欢的眼帘——瘦小、枯槁、苍白、病弱,他就像一个长时间没有进食的乞儿。 室内,仅仅燃了一盏蜡烛,四处都用厚重的棉布遮住光亮,整个房间显得沉寂而阴森。 虞清欢站在床边,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陆小公子。 陆员外紧张地站在一旁,但却不敢出言打扰虞清欢。 搭脉,凝神。 最后,虞清欢道:“前面的大夫,是否都说小公子气血两亏,所以给小公子开的药方,都以健脾和胃、补气益血为主?” 陆员外急忙点头,道:“正是,一直都以阿胶、鹿角胶等药物吊着,刚喝下去的时候有所好转,但没多久,便又恢复原状。” 虞清欢伸手去掀开小公子的衣裳,底下,尽是腐烂的 褥疮,流脓、溃烂,发出阵阵恶臭。 “小公子最初发病的时候,可是有出汗、饥饿、心慌、面色苍白等症状?接着,可是经常出现头晕、嗜睡、躁动、易怒、甚至言语迟钝、举止怪异等症状?” 陆员外眼放异彩,连连称是:“的确没错!” 虞清欢收回手,扭头吩咐小丫鬟:“去取些蜂蜜和温水过来。” 小丫鬟看了一眼陆员外,见陆员外冲她点点头,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陆员外正想问什么,床上,陆小公子忽然震颤起来,接着,浑身开始冒出大片大片的汗珠,他牙关紧咬,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陆员外见到小公子这样,忧焚的同时,脸上却带着习以为常的无奈。 “快去倒阿胶!”陆员外朝着另一个小丫鬟吼了一声,那个小丫鬟连忙从药罐中倒出半碗阿胶端过来,动作麻利而迅速,显然是熟能生巧。 “不用阿胶,把蜂蜜拿来!”虞清欢掷地有声地吩咐。 陆员外急道:“谢大人!性命攸关呐!” 虞清欢丝毫没有动容:“蜂蜜拿来,出了事我担着。” 正说着,取蜂蜜和温水的小丫头回来了,虞清欢接过东西,将蜂蜜倒进水中 晃了晃,然后吩咐丫鬟扶起小公子,捏住小公子的双颊,将蜂蜜水灌进去。 没过多久,小公子的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汗也止了,身子也不再打颤。 “小公子气血的确有些不足,”虞清欢松了一口气,看向震惊的陆员外,摇头道,“但是,他同时还患有虚风症,偏生这两种病的症状和气血两亏十分相似,仅有细微区别,所以先前给小公子看诊的大夫才判断错,那阿胶的确大补,但对小公子发病时救急却没有多大效用。” 虞清欢将碗递给小丫头:“等会儿我重新开贴方子,把小公子的药换成黄芪、熟地、丹参、党参、葛根、甘草等对症药,只要按时服用,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但却能有效地抑制病发。另外,可为小公子准备一些蔗糖、蜂蜜、冰糖等东西,一旦小公子发病,可即刻用这些东西救急。” 顿了顿,虞清欢继续道:“对了,这些窗布都撤掉,我另开一副治疗褥疮的药方给小公子擦身,饮食方面要细致、按时定量,待小公子情况有所好转,要多带他出去晒太阳。并非什么要命的大问题,只要好好遵从医嘱,他完全可以像正常 人一样生活着。” 陆员外喜极而泣,砰地跪下来给虞清欢磕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 虞清欢正要把陆员外扶起,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夫人,您不能进去!” “我怎么不能进,我来看我的……” 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虞清欢抬头,便撞进一双含泪的双眸中。 房门处,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站在那里看着她。 妇人唇角剧烈地颤抖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那种望穿前世今生的眼神,就这样黏在她的身上。 仿佛寻寻觅觅了一辈子,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郡主!”那妇人切切唤了一声,疯也似的冲过来握住虞清欢的手,未语泪先流,“郡主……” “夫人!不得对谢大人无礼!”陆员外面色大变,声色俱厉地呵斥妇人。 “她是郡主!”陆夫人扭过头朝陆员外吼了一句,带着委屈和不甘,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迅速起身的陆员外一掌击在后颈,整个人昏倒在陆员外的臂弯中。 “红儿、翠儿,带夫人下去。”陆员外将陆夫人交给两个小丫头后,忙不迭地跪到虞清欢面前,叠声告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拙荆精神有些失常,恳请大人恕罪!” 虞清欢低头,手掌被握出的白印久久不淡,甚至有几道,还泛着青色。可想而知,方才那个妇人握得有多紧、多不想放开。 就算她眼瞎了,她也知道这陆员外夫妇有问题,但她这关她什么事?好管闲事,从来不是她的性格。 于是,虞清欢并未计较陆夫人的无礼,假意惊魂未定地甩甩手:“着实吓了谢某一跳,以后要么关紧些,要么提前打声招呼,人吓人会吓死人!” 额…… 话一说完,虞清欢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方才的动作和用语,也许大概可能好像有些娘,这有些不符合她现下的身份设定。 算了,反正谢韫在外的名声,本就不太好,陆员外应当看不出她的异常。 “多谢大人体谅,您可真是一个宽厚仁慈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