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士兵匆匆跑过来,在十步之外单膝跪地:“禀校尉,有人自称是淇王的侍卫,带来十几车药材,请求进入平城。” 虞清欢心下一喜,面上却为难地看向林校尉:“大人,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理?” 林校尉当机立断:“将每种药材都取出一小部分,送进平城。” 虞清欢蓦地敛了神色:“不妥,大人如此行事,岂非在告诉天下人,只有钦差的人的命是命,只有钦差大人才配得上用药,其它百姓都不配?父亲心怀天下,若是他的身子痊愈后,知道这件事,你让父亲于心何安?依本王妃看,这些药材要么就全部送进去,要么就一点也不带,做到公平公正,方不落人口舌,大人以为如何?” 林校尉迟疑片刻,道:“卑职有一办法,能否请城中的大夫出城为大人看病?” 虞清欢毫不犹豫地道:“不成!一来城中大夫日日和患者接触,自身有没有被感染很难说;二来还不确定父亲的情况,若是放任父亲在驻军营里,万一他感染了瘟疫,那几千将士岂不危矣?这不就违背了防止瘟疫扩散的初衷了么?” 因为当初有很多方面的考量,他们至今都未公布蚊子是传播瘟疫的元凶,只告诉百姓们要防蚊 ,就连城中那些大夫也不知晓,此时虞清欢夸大其词,把瘟疫说得神乎其神,自然有危言耸听的意图。 但很显然,这样的危言耸听,对林校尉这铁打的脑子,相当有效。 林校尉闻言,咬牙道:“放行!” 虞清欢幽道:“要是父亲怪罪……” 林校尉不假思索地道:“卑职一力承担!” 虞清欢“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她福了福身,哽咽着道:“本王妃代替父亲,谢过大人大恩,若非有林校尉这样行事果敢的军中砥柱,父亲情况必然不堪设想,大人好魄力,不愧是我大秦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一旁的刘廷晔嘴角都抽了——王妃,若你真关心父亲大人,是不是该让他尽快进城医治呢? 林校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然后虚扶了虞清欢一把,恭敬地道:“王妃,您折煞卑职了。” 轿子里头的虞蹇,虽然已经烧得迷糊了,但意识尚存,听到外头的动静,真想暴起给林校尉几刮耳,让他清醒清醒,但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巢被虞清欢三言两语就策反了。 林校尉握住腰间的刀,抬手一挥,道:“放行!” 于是,苍何一行人带着药材,顺利地进了平城。 而林校尉交代了手下几句后,便和虞蹇,以及伺候虞蹇的几个心腹长随,被刘廷晔叫人带了进去。 静阑院。 虞清欢僻出一间厢房,给虞蹇住,而几个长随和林校尉,则安排到了县衙的其他空房。 长随刚扶虞蹇躺下,小茜便带着大夫来了,虞清欢随侍在一旁,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虞蹇,眼眶红红的,十足一个贴心孝女的模样,看的众人心有戚戚焉,直夸王妃以德报怨好气度。 大夫是个老迈的郎中,哆哆嗦嗦把完脉后,捋着胡子叹了口气:“大人不幸感染,老朽先去准备药材,你们赶紧用湿帕子给钦差大人降温,再这么下去,大人只怕会烧坏了。” 说完,大夫背着药箱离开了。 几个长随打来凉水,又准备好帕子,却缩足不前,害怕与虞蹇近距离接触。 “水盆放下,你们分两个人去协助大夫煎药,留下两个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虞清欢示意小茜将水盆端到榻前,她走过去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弯腰将帕子投进盆里,然后绞干,轻轻搭在虞蹇的额上。 她的伤未痊愈,做这一切的事后,显得有些吃力。 小茜几次想要帮她,却被虞清欢拒绝:“父亲身子不适,身为女儿应当凡事亲力亲为 侍奉跟前,怎能随意假他人之手?” 小茜擦了擦眼角,一脸感动地道:“老爷如此待小姐,小姐却还能以德报怨,时刻不忘身为女儿的职责,老爷醒后必定欢喜,若能看到小姐和老爷摒弃前嫌,和好如初,奴婢就是死也瞑目了!” 主仆俩丝毫不吝惜眼泪,情真意切地演着戏,将林校尉哄得五体投地,直言要把虞清欢当作学习的榜样。 虞清欢又好言好语地劝他去休息,又让林校尉狠狠地感动了一下,又夸王妃秀外慧中,乃是当世奇女子,这才在虞清欢的竭力劝说下,前往刘廷晔安排的房间休息。 刘廷晔热情地拨了一个人给林校尉,说是方便随时观察林校尉的情况,如果真被感染,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避免错过最好的救治时机。 待闲杂人等都走得差不多后,虞清欢在虞蹇身上扎了一针,虞蹇登时悠悠转醒,见守在身边的人是虞清欢,勃然大怒,想要大声呼唤长随进来,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荷,荷,荷”的声音。 他怒目圆瞪,死死地盯着虞清欢。 虞清欢在他仿佛能喷出火的目光下,坦然自若,半点异样都没有:“父亲,不要动气,若是怒急攻心,就算我外祖父仍然在世,也不能将 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小畜生!”虞蹇勉力挤出几句话,低声骂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老夫的身体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虞清欢耐心地为虞蹇换了张降温的帕子,不急也不恼,不紧也不慢地道:“父亲,您真是高看女儿了,女儿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事实上,虞蹇此时的处境,的确是虞清欢一手促成的。 不过为了避免事态扩大无法控制,他没有让阿大和阿二直接抓蚊子往虞蹇的帐篷里放,而是在虞蹇到小树林解手的时候,动了点小手脚,让虞蹇摔到一丛荨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