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又是瑜儿。 那个从未见过,却一直活在他们中间,不知是死是活,但又无孔不入的人。 说到底,她不屑于和别人争,或许是知道争不过,但每当长孙焘温柔地唤出这个名字时,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沉了沉。 她默默地喝了半碗汤,又把鸡蛋吃了个干净,最后问长孙焘:“呐,我问你,瑜儿在你的心里有多重要?胜过你自己的生命么?” 长孙焘拳头慢慢握紧,他没有直视虞清欢,目光放到那即将熄灭的炉火上,平静陈述:“她是本王的遗憾。十数年前,本王未能护住她,每当午夜梦回,那愧疚始终折磨着本王,一刻都没有停息。” 虞清欢端着碗默默地喝汤,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得了,瑜儿和长孙焘失散时,她还只是个婴孩,长孙焘又不是变态,能对一个婴孩产生什么绮思?反倒是恶意揣测的自己,显得那么愚蠢且无知。 哪个人心里没有几个重要的人,就像她,永远把娘亲排在第一位一样。 她何不试着接纳瑜儿的存在? 于是,虞清欢放下碗,认真地凝着长孙焘:“淇王,你说过,我们是家人,家人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你一个人找了瑜儿那么久,但却没有任何消 息,你一定绝望过很多次,这条路孤单又寂寞,我想对你说的是,不管前路千难万难,接下来我都会陪着你走,我们一起找到她,一起弥补她,一起抚平你的缺憾。” 此时此刻,她以家人之名表示会站在长孙焘身边,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为,再少一分,她不甘心。 再多一分,她觉得自己不配。 若说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就是自欺欺人的话,那世界上最大的让步,便是接受自己心悦的男子心里,存在着另一个女人的位置。 不过她相信,总有一日,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地站在他面前,不需要任何借口,不需要任何谎言掩饰,她可以光明磊落地说出那句“我心悦你”的话。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她不会放弃!正如她会与命运对抗,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一样! 长孙焘望着虞清欢,有些怔忡,最后,他撑着桌子“腾”的站起来,逃也似的冲出了厨房。 虞清欢慢条斯理地端起碗,把汤喝得一干二净,嘴角高高挑了起来:“不怕你生疏,我这个老手可以慢慢教你。” 说完,虞清欢猥琐地笑了。 两句善解人意的话,都可以让他不知所措成这样,也不用瞎猜都可以断定,长孙焘 必定是个雏儿。 依她两世为人,在崎岖不平坎坎坷坷的感情路上摸爬滚打的经验,长孙焘逃不脱她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虞清欢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回房睡觉,这年头,戏子的待遇确实好,稍微演了一出戏,如何解释她大半夜还在闲逛都不用操心了,还混了顿吃的。 掏出哨子吹了一声,明珠很快就窜到了她的肩头,如今明珠已认主,轻易不肯离开她的身边,但方才她担心自己去找谢韫的事情被发现,所以派明珠去把阿六和薛巍弄晕了。 “乖,我的小珠珠~”虞清欢拍了拍明珠的头,大摇大摆地回了知止居。 她怀孕一事,到底传开了。 原氏在相府老夫人面前,捏着帕子恶狠狠地咒骂道:“这个小贱人,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被淇王宠着惯着不说,就连太后的心都偏到她身上去,如今还怀了,这岂不是更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之前肚子里没那块烂肉的时候就无法无天了,现在还了得!” 老夫人也是一脸几天拉不出来的便秘样儿,闭着眼睛装淡定,开口道:“原氏,稍安勿躁。” 原氏尖厉道:“母亲,媳妇不能冷静,清婉因为她,和太子的婚事眼看就黄了,媳妇去信皇后娘娘 好几次,皇后娘娘都没有回信,只怕皇后娘娘已经歇了让清婉做太子妃的心思,这都是那小贱人害的,媳妇咽不下这口气!看到她如今过得风生水起,媳妇就恨不得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揪出来!” 老夫人掀开眼皮:“清婉能不能成为太子妃,本就不是皇后娘娘说的算,依老身看,早日歇了为正妃的心思,做个侧妃也不错,依清婉的样貌和手段,你还怕她不能为自己挣出一条路么?眼下最重要的,是虞清欢肚子里的胎,太后看重她,你身为嫡母,也应该第一时间去贺喜才行,以免太后她老人家有想法,几个月前那顿鞭笞,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原氏恶狠狠地道:“前些日子那顿棍子,妾身也没忘记,现在伤都没好全!” 老夫人冷笑:“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带着礼品去复仇去,不,去慰问,怎么说你是她的嫡母,很多事情,还是很方便做的。” 原氏眼睛一亮:“莫非母亲有什么好办法,还请母亲明示。” 老夫人反问原氏:“楚氏死了多久了?淇王妃的身孕又有多久了?” 原氏恍然大悟:“母亲的意思是说,拿淇王妃在生母头七未过还和夫婿同房一事做文章?但大秦并无庶子 女为生母戴孝守孝的说法。” 老夫人目光隼利地道:“哎,老大家的,这你就不懂了,能杀死一个女子的不只是礼教,还有天下人的嘴巴,淇王妃行为乖张,本就不为大家所喜,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指出她在生母尸骨未寒时怀上身孕,你说这天下人的口水,会不会把她淹死?” 原氏冷静了下来,捏着帕子笑道:“母亲睿智,媳妇现在就去准备。” 虞清欢的“身孕”,不仅在虞家掀起了惊涛骇浪,就连宫中也不平静,太后为此还传了懿旨晓喻六宫,不准任何宫妃向淇王妃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