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迁说的一字不差,他们行迹暴露,那些人要想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们,就必须把所有认出他们身份的人也杀了,这样事情才算做得干净利落,不留把柄。 在长孙焘为她挡下一刀时,那一瞬间她意识到,其实他们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所以,她萌生了消除所有不利因素的念头。 只要认出她身份的金夫人一死,那除了杨迁和三梦,还有平阳城白家的掌柜,谁也不知道她和草草的去向了。 或许,平阳城白家的掌柜也会牵涉其中,和金夫人一样被灭口,但她不愿意去想。 这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她想用这个方法,为她和草草的离开争取更多时间。 没错,她的确把草草放在了首位,她谁也没考虑,甚至是她自己的命。 杨迁之所以愤怒,是不想看到她以命相搏。 可是杨迁又怎么知晓,她早已被逼上了绝路! “哥……”虞清欢瘫跪在地,全然被看穿的她崩溃了,“要是有选择,我也不愿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草草,哪怕一分一毫!” 杨迁想要给她个安慰的拥抱,但到底不合礼数,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坐到了她身边:“阿瑜,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是虞谦和嘉佑帝把毅勇侯府和荥阳王府推上死路,多多少少也有几个帮凶,这些人 才是我们的仇人。” “但这个天下不是,追杀你的那些人才是我们的仇人,其他人无不无辜我们不知晓,但在没有证实他们是否害过我们时,我们不能擅自剥夺他们生的权利,在这世界上,谁都不能轻易就要了别人的命。” “阿瑜,我们不能堕了先人的名声,因为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英烈,我们就算传承不了他们的气节,但也流血他们的血,我们不该把自己变成魔鬼,让九泉之下的他们寒心。” 虞清欢泪流满面:“好讽刺啊!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活得小心翼翼,不仅要为他们留有名声,还要想着为他们报仇雪恨!哥,你不觉得讽刺吗?” 杨迁语结,这话虽然难听,可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但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因为世间的平衡,本就是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所维持的。 杨迁又揉了揉虞清欢的发:“阿瑜,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你一个人辗转虞家,肯定承受了很多很多,如今又被迫飘零在外,你肯定感到累了,厌倦了吧?” “从今日起,你什么都别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只要你开心就好,你只是个女子,天下兴亡干你何事?天塌下来让我们这些七尺男儿顶着!有哥在,哥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你要怎么做,哥都陪着你,决不再让你一 个人承担。” 闹了这么一场,不就是想得到理解吗? 这一路以来,她的确很疲倦,她只是个女子,一个那么瘦那么小的弱女子,这天下强压在她身上,太重了她承受不住! 所以她发狂了,为了生存她变得可怕,为了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她不择手段。 但此时不一样,她不仅还有草草,她也知道这世上多了两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兄长,她有娘亲,有小茜,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哥,我不会了,不会再任性了。” 我会好好保重自己,不让你们担心。 杨迁看着眼前哭得一塌糊涂的虞清欢,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他之前理直气壮地提出她是解决天下三劫的关键时,他只看到师父的遗命,却从未想过眼前的人并非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将军,她只是个女子,是个如果不遭逢变故,就算被割破一点皮都会花容失色的女子。 而现在却过着血雨腥风的生活,他到底哪里来的脸,让这女子去做救世主? 去他娘的吧! 天下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个妹妹却是他的至亲,从今往后,他要把这个妹妹护住,只要是妹妹不愿意的,捅了天他也要让妹妹称心如意! 最后,他又一次拍了拍虞清欢的脑袋,仿佛这样很好玩:“说你世故还是单纯才好,我说是你兄长,你便信了,看你的 神情,似乎已经想通了,就应该这样,软弱的怂包可不配做我妹妹。” 虞清欢发泄了这一通,心里终于好受了许多,那困扰着她的梦魇,差点把她击垮,她真的,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 “我不是信你,你一点都靠不住,我信的是草草。”虞清欢抽咽了一声,把脸上的眼泪擦去,这时的她,显得有些矫情,就像在长辈面前闹别扭的孩子。 若仅凭杨迁的话,虞清欢必定有所保留,不会傻到张口闭口就叫哥。 她之所以信了杨迁,是因为杨迁说过,长孙焘醒来时曾告诉杨迁,要带着她从徐州下扬州这样的话。 她已经可以肯定,清醒时的长孙焘,应该和她一样,拥有两世为人的记忆。 而长孙焘又比她晚一段时间醒来,或许前世的长孙焘,已经经历扬州水患也说不一定。 长孙焘既然能对杨迁说过那样的话,那说明杨迁的确是可信之人,已经将杨迁纳入可信的范围,那杨迁冒充荥阳王嫡孙骗她的可能性就很低。 毕竟荥阳王府司马家一脉,本该被满族诛杀,谁会随便开这样的玩笑? 再者,杨迁已然知晓卫殊和她的真实身份,若是杨迁有歹心,完全可以利用此事掀起轩然大波。 种种因素加起来,她确信杨迁没有在说谎。 “玄有黑暗之意,兄长名叫玄陌,如此一来,你 的名字便有光明之意。”虞清欢咀嚼这个名字,亲人带来的温暖,让她分外安心。 虽然已经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但是她仍然想要确认一下,于是,她怀着一丝忐忑,问杨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