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入秋了,此时的北地已吹起了朔风,草枯木黄,大漠夜间甚至飘起了雪。 而南疆的天,却还是酷热难耐,不过许多瓜果都熟了,倒是一个香甜的好时节。 正在南疆淇王府邸的虞清欢和长孙焘,此时在亭子里纳凉,见长孙焘心神不宁,虞清欢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长孙焘敛住眉宇,缓缓道:“北疆的消息,已经有月余没有传来,哪怕当时我受伤昏迷,消息仍旧不断送到我身边,但现在都这么久了,我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恐怕出事了。” 虞清欢当机立断:“扬州之事离不开你,我去北疆走上一趟。” 长孙焘立即反对:“不行,那太危险了。” 虞清欢道:“扬州遭此大灾,可谓内忧,自古以来内忧必定伴随着外患。北齐觊觎大秦多年,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这次的机会,所以我走一趟最合适,只有这样,才能知道北疆的情况。” 长孙焘道:“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能去!太危险了!” 虞清欢摇摇头:“扬州一事牵扯太广,也不是人人都是以民为本的好官,赈灾过程中,不知要喂肥几只大老鼠,刑部尚 书人虽正道,但他恐怕压制不住那些别有居心只人。” “只有你亲自在那里坐镇,那些想着用赈灾款中饱私囊、拒绝配合赈灾的人,才能有所忌惮,所以,扬州需要你。” “北齐人这些年被你打怕了,肯定对你十分忌惮,那么他们要想搞事情,必定会时刻注意你的行踪,你在扬州,也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我也可以悄悄前往北疆。” “北齐人看不上女子,他们不会过多注意我,所以我去最合适。” 长孙焘道:“晏晏,我不允许也不行了,是吗?” 虞清欢道:“如今我身体已经痊愈,还因祸得福被衍蛊赋予了一身的内力,自保没有什么问题,你就不必担心了。” 长孙焘道:“你坚持去北疆,还有其它什么原因吗?” 虞清欢眼眸瞬间黯了下来:“我去东海沧山时,青鸟和金鸪两位叔叔曾告诉我,北疆那边立有阿爹和阿娘的无字碑,我身为子女,从未在他们面前尽过孝,如今我也该去他们坟前看看了。” 她都这么说了,长孙焘如何能不应? 但两人都心照不宣,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从南疆取道梁州,至北疆怎么也要走个 半年之久,等这边传信给淇王府的人,让他们去北疆的话,来回折腾恐怕就不止半年那么简单了,兵贵神速,到时候一切皆晚矣。 但骑着小红这样的千里良驹日夜兼程赶去,却只要一个多月,现在出发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虞清欢除了想去阿爹阿娘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地方看看以外,她也想替长孙焘分担一些,否则扬州要人,北疆要人,长孙焘他一个人独木难支。 好歹也捡回一条性命,反正早晚都会有一死,如果不幸横死,那就死得其所,如果能寿终正寝,那这辈子也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才成。 长孙焘擦了擦她鼻尖冒出来的汗:“把师父、杨迁还有零都带上,明珠也少不了。关键时刻师父可以救死扶伤,杨迁那强壮的身体可以用来挡刀,而零的武功在我之上,他可以保护你。等你赶到的时候,北疆天气已经冷了,你可以宰了明珠做毛领保暖。” 明珠仿佛听懂了,吓得浑身炸毛,迅速和灰灰紧紧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两只匹貂无罪怀毛其罪小家伙,看着虞清欢的眼神带着哀求。 虞清欢心知,如果拒绝的话,长孙焘一定不放心 他走,只得一一应下:“好,如果病了就找师父,遇到危险就拉杨迁挡刀,零也要贴身保护着,冷的话就用明珠取暖。” 夫妻两草草做下一个就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的决定。 或许众人都习以为常了,可是谁会去想,他们也只成亲一年多,还是新婚燕尔,却为了这个天下被迫聚少离多,甚至九死一生。 这世上总要有人负重前行,或许他们就是那应该名垂千史,受尽后人敬仰的英雄。 但成为英雄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于虞清欢而言,父母惨死的冤仇她申不得,最让她心疼的兄长见不得,养母的祈盼她回应不得,明知虞家与她不共戴天,却还不得不暂且背着虞姓活着。 于长孙焘而言,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他淇王究竟享受过什么? 除了操不完的心,办不完的事,他从未像一个真正的亲王那样,好好享受一下遛狗逗猫的日子,就连心爱的妻子,也要同他过上这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 或许等天下安定,盛世太平的时候,他们才不需要四处奔波了吧!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等最后一抹余晖沉下西方的山脉,虞清欢便迅速起身 ,草草收拾了一番,揣着一份舆图与杨迁他们准备出发。 长孙焘也领着随行的护卫,准备走水路前往扬州。 “昭华。” “晏晏。” “保重。” “保重。” 二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所有的担心和不舍,都写在了对方的眼里。 虞清欢让长孙焘先走,她骑着小红目送长孙焘离去。 等长孙焘回眸时,便见她在月色下挥手。 这一眼,长孙焘鬼使神差,几乎要驱着小黑向她奔去。 可一晃神,虞清欢已经打马离开,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是那样的清晰。 没有什么事比不能给心爱的女子安稳生活,更让一个有良心的男人感到无力和痛苦。 长孙焘深深吸了口气,策马奔向另外一个方向。 妻子的付出,他除了感念和铭记以外,更多的是心疼。 明珠蹲在虞清欢肩上,朝着长孙焘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