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淮眯起眼。
信王说过,她每每撒谎,便有迟疑。
眼下也是如此。
只是她说话滴水不漏,王书淮无法反驳。
不能逼她。
王书淮这样告诫自己,逼着自己压下心底深处戾念,换话茬,“明日我要去一趟河州。”
谢云初有些猝不及防,心里暗暗松一口气,随口道,“去多久?”
谢云初着他那双深沉眼有些害怕,恨不得他离开一段时日。
王书淮淡声回,“五六日吧。”
也不久。
谢云初有些失望,“那我吩咐嬷嬷给您备行囊。”
林嬷嬷在一旁听见,立即去里屋。
柜子里有针线房新做衣裳。
王书淮敏锐察觉到妻子失望,心里发堵。
就这么盼着他走?
见谢云初频频打哈欠,念着她身子不适,王书淮忍耐着性子,决定不予计较,起身离开。
清晖殿这边,长公主吩咐嬷嬷等人将王怡宁安置在偏殿住着,没舍得让她回出嫁前院子,夫妇二人则回内殿,长公主梳洗后躺在塌上,神略有颓丧,好半晌没有说话。
国公爷换衣裳过来,打算躺去。
长公主忽然开口,“你说,我是不是错....”
女儿遭遇给长公主很大打击。
国公爷心里也难过,坐在床头着妻子,“咱们做父母盼着孩子嫁个门当户对,不愁吃不愁穿,没有错,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殿下莫要自责。”
长公主拧着长眉,叹一声,“如今我这心里膈应着,也几分忌讳,你说煦儿这事怎么办?”
国公爷道,“算吧,有一个两江总督府出身媳妇,功高震主,不见得好,京城那么多世家,让江澄随意挑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公主语气含着惋惜,“江澄此人难得通透又有城府,是个枭雄之辈。”
国公爷知道长公主暗不是没有夺嫡意思,他倒是希望妻子不要趟那蹚浑水。
“江澄固然出众,可婚姻是婚姻,晚辈事不得咱们谋划,那江氏女性子骄纵,咱们煦哥儿又是个不轻易低头人,他们两人过日子,定是鸡飞蛋打,可别婚事结到最后结成仇。”
像今日姚国公府。
长公主听这话,彻底歇心思,
“就听你,”正要躺下,忽然想起谢云初,她镇静着国公爷,
“我为政这么多,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从来没有庆幸有这么一个人,在我意想不到地方替我遮漏补缺,初丫头我很喜欢。”
国公爷笑笑,“殿下赐这么多门婚,也就淮哥儿这一对算是圆满。”
长公主被国公爷戳痛处,轻哼一声,佯怒道,“淮哥儿得谢我。”
“那是必然。”
这一夜闹得晚,翌日便免晚辈晨昏定省,谢云初正睡得混沌不醒,林嬷嬷捧着一锦盒来,忐忑地唤醒她,
“主儿,清晖殿方才来一位嬷嬷,说是长公主殿下给您赏赐,还说长者赐不能辞,让您务必收下。”
谢云初迷迷糊糊撑起身,靠着引枕反应好一会儿,目光落在那紫檀描金锦盒,
“打开是么。”
林嬷嬷在床榻边坐下,将锦盒打开,最上面搁着两张地契,谢云初接过来,这是两个庄子,一个在江南,一个在通州,地儿又大,位置也很不错。
谢云初失笑,“殿下真是豪气。”
“还有这呢!”林嬷嬷数数底下那一叠银票,露出无比惊骇神,都不敢大声说话,“五万两,姑娘,整整五万两银票。”林嬷嬷拿着烫手。
谢云初也被镇住。
林嬷嬷将地契搁入里头,合上锦盒,目露忧色,“殿下虽大方,可这礼也贵。”
谢云初何尝不这么觉得,她自小到大么都靠自己,没有人帮衬过她,骤然一人扔一叠银票给她,把她给砸蒙。
她很快冷静下来分析。
“您觉得我现在把礼退回去,长公主殿下会如何?”
林嬷嬷反应倒是快,“会不高兴。”
“这就对。”谢云初想起这位殿下脾气,不叹气,“她一向说一不二,旁人都心心念念盼着她赏赐,我却在这里故作清高,殿下不喜。”
在上位者面前,听话,会办事,没有多余弯弯绕绕,才是他们所乐意瞧见,谢云初有两世经验,深谙长公主性。
谢云初作出决定,“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