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发出些微的断裂声,似乎达到某一种危险的平衡,
她的坏运终于到此为止,山崖下有一整片树林给下坠的木桶做了缓冲,但莳萝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无数树枝织成的网相当脆弱,稍有不慎可能就要重演方才的事。
蜷缩在木桶内的莳萝一动也不敢动,耳边隐约间还听到了呱呱的鹅叫。
脑海中是芜菁变成小天使,张开白翼来迎接自己。
一丝清凉钻入鼻子,莳萝伸手摸索,摸到了呼吸用的孔洞,她偏头靠过去,湿润的草叶气息瞬间塞满鼻腔,迎面泼来一把舒畅的冷意。
她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庆幸给脑袋一记重击,莳萝久久没有回神,直到芜菁一边啪动翅膀,一边啄着孔洞,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逃离险境。
“喔,芜菁我以你为荣。”
莳萝品尝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轻吻了卡进孔洞的小红喙,芜菁还在试图把自己的小女巫从木笼子里解救出来。尽管它的齿状喙和伟丽的大翅膀无法造成任何效果,但莳萝知道,这只被众人嫌弃的大白鹅一直都比牠的女巫勇敢百倍。
“芜菁,够了。”莳萝可舍不得她的大白鹅再次受伤。
她双脚踩着桶底,用脑袋顶住盖子,开始施力。
一开始,她不敢太用力,深怕一不小心就连人带桶摔成好几瓣;况且凭她这个运气,就算下面是水,也会住着一头食人鳄。
莳萝头顶直冒着汗,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顶盖牢牢钉死,木桶质量过硬,她怕不用摔死,就要先饿死在里面。
汗水混着泥土闷在不透风的小空间,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莳萝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早上米达还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小仙女,现在她看上去一定像个逃难者,偷渡客
枯萎的百合无声掉落在地上,莳萝痛苦地蜷曲在木桶里。
阿,对,一个偷渡客,一个逃跑的叛徒,擅自在典礼上不告而别,连同一个峻丽河的贵客消失无踪。她深知自己在某些大女巫眼中就是前科犯、不安分的因子,维拉妮卡不友善的态度便是反映自家女士的心声。
即便从木桶逃出去,她又该怎么回去面对一众女巫的质问安柏会怎么想她不可能永远挡在自己面前。
奥雅说得对,自己在里面该死的安全,
这个囚禁她的木桶,竟变成自己唯一的安身之所。
莳萝长长舒叹一口气。
怪不得峻丽河会派奥雅过来,佩伦离开前都拒绝背叛安柏,而这个老谋深算的巫婆只用了一小搓魔药,就把自己算计到了死路,成了她的盘中餐,
一身女巫袍的少女出去游荡,随时被教会逮住上火刑;她也可以选择回去,然后被冷酷的大女巫们捆进麻袋扔河底。
就算侥幸在流浪中苟活,时间一到,愤怒的女神就会把叛徒变成美味的大白鹅,到时候不是死在骑士和女巫手上,而是死在饥饿旅人的盘子上。
火烤莳萝、汆烫莳萝、空心芜菁塞莳萝佐料各种精彩的死法在少女丰富的想象中轮番上阵,简直可谓满汉酷刑。
她明明已经逃离奥雅,却依然能听到对方用那种温柔嘲弄的语气,对自己施以诅咒对阿,离开木桶阿,妳这个笨女孩,我说过只有峻丽河是妳的归宿。
少女摀着耳朵缩紧脑袋,对外头焦急的呱呱声充而不闻,闷在木桶里做她的腌莳萝。
大白鹅的叫声逐渐拉长成窗外的雀鸣狗吠,她彷佛缩在自己闷热的小被窝里,听着电扇运转,麻雀在窗沿的电线跳上跳下。
只是一场荒诞的午梦。
她死死缩在阴暗的被窝,想到放在冰箱里的梅子汽水,酸甜的滋味,是家乡的味道,是怀念的余韵,也是
安柏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女主该怎么料理才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