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直到穆夏打声招呼,他们才从那种诡异恐怖的凝结感找回手脚,唯唯诺诺朝穆夏打招呼,竟还算上礼貌。
人类这种动物有时候比家畜还来得敏感,但同时他们又很迟钝,只要对方顶着同类的模样,不到最后露出爪牙的那一刻,他们都不会相信故事书里的怪物是活生生存在的。
“在甲板上生火很危险。”
少年状似无意提醒一句。其中一个老水手这才发现自己的长胡子着了星火,尾端已经焦臭发黑,他赶忙趴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让其他水手用脚替他踏平火苗。
穆夏丢下手忙脚乱的水手们,径直来到船长室门口。
不用走进去,他早就闻到那可怕的烟味了,这证明人在里面。
“我有事报告,船长。”
里面的人的声音沉闷沙哑“涅穆耳,现在船没开,所以这里没有任何事需要船长处理。”
少年沉默了一会,突然朗声道“以银骑士,穆夏霍尔卓格,向尤利塞斯骑士长报告。”
房内传来一口长长的吐气声,烟的臭味更浓了。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就是不肯放过我吧”
尽管月桂保证鬼魂不会在白天出现,莳萝还是没什么下船的兴致。倒也不完全是胆小,而是亏月之夜逼近,魔力失序,她不敢轻举妄动,另外就是与她最不合的狐狸女巫维拉妮卡正在萨夏城内闲逛。
她早该想到,维拉妮卡的母亲达芙亚也是女巫,同时在峻丽河还有众多女巫亲戚和朋友,是彻彻底底的巫术世家。维拉妮卡身上的确流有不少绿仙女的血脉,那头如夏秋野火般燃烧的红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会出现在峻丽河的萨夏,这个曾经的女巫圣地,自然也不奇怪。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莳萝好郁闷,不过现在多了月桂和芜菁,听它们吵架,倒也没那么孤单了。
莳萝现在只希望能平安无事度过亏月之夜,如果真有孤魂野鬼找上门,那就像月桂说的,除了救死扶伤,通灵也是女巫的业务之一,到时就让他们领号码牌排队吧。
少女靠在窗口懒洋洋地打发时间。
这里的位置不错,可以直接看到码头,莳萝看着人来人往,等着苏珊回来。她从未如此热爱厨房的杂活,让人忙碌其中不会胡思乱想。
她靠在窗台关注着人群,突然觉得视线有些阻隔,不知何时几个橡酒桶堆栈成小山,挡在人来人往的码头口。木桶是陈年的黝黑,外边印有贵族家徽,想来价值不斐,粗手粗脚的渔夫都特意绕开,以免惹祸上身。
微风将咸腥的海味清冷冷打捞上岸,渔夫的飞鱼船到处都是,他们在码头和船上搭起简易的鱼市。
淑女号本不该停在小渔港,但苏珊说船长比猫还要馋嘴,靠近渔港意味着有最新鲜的渔获可以享用。通常时候,苏珊不会耽搁太久,错过早餐,她会准备一顿更丰寿的午餐补偿大家,莳萝已经准备好给她搭把手了。
但直到落日晒红了窗台,苏珊都没有回来。
莳萝从空无一人的厨房回到舱房,她按了按昏胀的脑袋,下意识看向码头。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真真切切停了那么一刻
太阳下山的码头依然是那么多人,却不是渔夫,他们面色惨白,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全都围绕在那堆黑压压的橡木桶,像是在举行什么神秘的集会。
夕阳如鲜血般涂抹在惨白的肌肤上,一双双双散发幽光的眼眸,冷如凝结的冰晶,突然,其中一个女孩朝莳萝抬起头,其他人也似有所感。
他们看到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