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露出月牙白的微笑, 狂风也露出冰冷的牙齿,与堡顶上的黑狼旗帜互相撕咬,一时间不分胜负, 就如此时正践踏泥泞和小径的圣堂铁骑, 数只高挑敏捷的猎狼犬鼻子抵地,试着寻觅着狼的踪迹,但一场小雨却冲散了气味,只为夜晚的空气带来一股潮湿而冰凉的腥气。
“圣堂那些秃毛狗到底要把整座城翻多少遍再这样下去我的牙齿都快掉光了。”。
亚历克靠在城墙上, 咬着一片烤得萎缩成硬块的肉干抱怨, 这已经是他接连好几天的晚餐, 奢侈一点也只能浇上些马血或羊血食用,天晓得他有多久没去森林打打牙祭了。
亚历克面色凄苦地咬下最后一口肉干, 尖尖的犬牙都在发疼了。
狼骑士哭嚎着“大人到底在做什么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公爵大人,这里是他的地盘,就不能稍微管一下那些东闻闻西嗅嗅的猎狗吗”
忙着泡妞儿。加利文看着天上的弯月雪亮如钩, 又似少女皎洁的微笑, 赫赫生风的黑狼旗帜在高空中张牙舞爪, 彷佛随时要一跃而出,咬住那亮晶晶的钩儿, 原来是愿者上钩。
十七岁的小公爵, 又是年轻气盛的头狼,发情期一来没完没了,整天追在雌性后头跑。
想归想, 加利文嘴上还是一本正经为小狼主辩护“穆夏大人要接管整个萨夏、霍尔卓格、和一整个银狼群,无论对人类还是野兽,他都太年轻了,难免会让人觉得有机可趁。”
倒底也是一个霍尔卓格的贵族子弟, 加利文心底澄亮如镜。作为捕获无数人狼和斩杀银狼王的大英雄,穆夏早已在人类世界坐稳地位,如今也不过是日行公事,圣堂想跟在后头捞些油水吃,更别说那些女巫,如今不也一个个乖乖躲在暗处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的萨夏完全是黑狼的巢穴了。
不同于加利文越想越远,亚历克是越想越悲伤,上次在森林见到的那头肥嫩漂亮的母鹿说不定都当妈了他们的老规矩是不能吃幼崽和育母,以确保附近的森林永远都有充足的食物。
加利文嫌弃地移开脸“注意你的口水,都快和眼泪一起流下来了。”
亚历克啐了一口“我连想想都不行了啊我现在别说去森林,就算去厨房偷只鸡我都不敢,也不知道那些神出鬼没的女巫藏在哪里,说不定正拿着银箭对准我的嘴巴”
说着说着,黑狼鼻子轻嗅,似有所感转过身,就对上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一群小女巫眼睛一眨也不眨,彷佛闪烁在黑暗中的猫眼,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们,像看着两只叽叽喳喳的小老鼠。
亚历克“。”
加利文“。”
莳萝“。”
既然魔法通道被封,那就常人会走的路。在近乎威胁的请托下,两个骑士告诉莳萝一个可以通往城墙外的密道,那是霍尔卓格的骑士才知道的暗道。
“小姐,妳确定要这样离开吗妳毕竟是绯壁堡的客人,应该值得一场端重的告别宴会。”加利文带着一群月女巫,虽然背上寒毛直竖,但他还是想为自家狼主子挽留一下。他已经看清楚穆夏有多么迷恋眼前这个少女,只怕对方一走,小狼王就会摇摇尾巴追上去。
“我有急事要办。”莳萝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少女纯美的面容不谙世事,诚挚送上祝福”公爵大人年轻有为,日后萨夏定能繁华不朽,重现往日光辉。”
你要把话传给他。莳萝对上加利文的眼神,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眼下萨夏经过一番动荡,北边还有战火即将烧过来,新上任的小公爵得先把椅子坐热了。
莳萝想自己已经看透了穆夏,巧克力色的皮毛看着傻甜漂亮,但内里还是真真实实的狼。小狼脑子一直清楚得很,哪怕突然犯傻,也是在小事情故意为之,叫猎物大意,她自己就是那猎物,好几次中了陷阱差点没被直接叼回窝里去。
“我大概会前往拜佛勒庭,届时会稍一封口信回来报平安,再感谢大人的招待。
现在才刚开始,莳萝告诉自己要耐着性子,驯狼可不是养狗,总要撒些饵,让他心甘情愿跟上来,又要提点他慢些脚步,尾巴别翘得太高,才不至于所到之处大地践踏、生灵涂炭。
果然加利文听到就放了心,起码姑娘家不是真要断绝关系,就是不知道这小女巫是真意还是假意,不过转念想想,连银狼王都不敌而死的穆夏已经是无人抗衡的大魔怪,她一个玩弄些巫术的小姑娘又能做什么
当然,黑狼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无害单纯的女孩已经在心底撰写着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驯狼笔记。
骑士说的密道藏在一具生满灰尘的盔甲骑士下,黑铁盔甲配以石盾足足快百斤重,需要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拉开,加利文倒是轻轻松松像拿着玩具兵一样将盔甲拎起来,一旁的葛妮丝发出一声冷哼,莳萝只能当没看见。
粗糙简陋的洞口乍看下还真像一个狗洞,也不知道是谁的爪子扒出来的,葛妮丝和莳萝照旧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