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归来,为生母守孝的事也完结,范庶人之事也已如灰尘一般轻轻被拂去。
许莼倒是闲了悄悄问了苏槐一句,得知因是疟疾,已命化人场烧了,拢了骨灰,从粤东回来后,范牧村告了假,将范皑如与姑母的骨灰送回了范氏的家乡入土安葬。
范皑如同样也大病一场,却不是疟疾,想来只是惊吓过度,被御医给救治回来。只是精神恍惚,神容憔悴,知道弟弟要送她回乡守墓,也一言不发,默许了,临走前竟还对着宫城磕了头,对服侍的宫人请他们转述叩谢皇上圣恩。
许莼道:“九哥带着他南巡,其实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多想的意思吧,怕他以为范家卷入谋逆,又自己吓死自己。”
苏槐道:“兴许吧,皇上多少还是惦记着昔日的旧情的——范国舅当年……是好人啊……”他有些唏嘘。
许莼道:“范大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苏槐道:“范国舅是真的我见过最有名士风度的,诗画都行,却又不拘泥于此,十分随心所欲,偏偏什么难事到他手里,都游刃有余。”
许莼心道越是这样,他自尽的时候九哥越痛苦吧。
苏槐看他神情伤感,岔开话题道:“亲王早点歇着吧,还不多陪陪皇上,过几日回府了怎么着呢。”
许莼一怔:“回府?”
苏槐笑:“今日已遣官去了告了天地宗庙了,请了期了,明日正副使可就要去靖国公府行纳彩问名礼了。”
许莼:“……”
“正使是缄恪亲王,本来应该是武英公的,结果武英公回南边了,皇上索性便定了缄恪亲王为正使,礼部尚书兼文华阁大学士沈梦桢、户部尚书为副使,纳彩问名后就是发册奉迎,授中宫冠服、宣册宣宝,您可不知道咱们内监这些日子赶着总算做出来衣裳了,一会儿就该让您试试了。”
许莼道:“辛苦苏公公了。”
苏槐满脸笑道:“都是安公公那边弄的,老奴倒是能陪着两位殿下去了南边逛逛,这辈子值了!”
许莼嘻嘻笑着,看了看时辰,起身道:“那我去陪陪皇上。”
苏槐悄悄道:“皇上表面不说,其实舍不得你回府,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挑剔沈先生呢,嫌他定的仪注太复杂,但沈先生说那删掉几条,皇上又不肯,非要庄重隆重,一点不许让别人挑了错去。”
许莼知道九哥这是怕别人轻看了自己,和苏槐道:“多谢苏公公告诉我,迟点我给沈先生送点礼弥补弥补他。”
苏槐笑:“他知道皇上去了南巡,酸溜溜说:子兴当初也说过要邀我去南边看看的,结果半世蹉跎,竟没能成行。皇上安抚他说等忙过大婚后,给他放假。”
许莼想到沈梦桢和九哥这场面,忍不住想笑,和苏槐又说了几句,便悄悄蹑手蹑脚进了内殿。
内殿里谢翊正拿着奏折看,看到他进来有些不满:“出去了一日说是去送礼,饭也没回来吃,好容易回来了,又在外边和苏槐说这么久话做
什么?”()
许莼轻笑着挨着他坐了去看他手内的折子:陛下好容易龙体大安了,总算亲自能视朝了,我可不赶紧好好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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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翊将折子放在他手里:“皇后这才侍奉了几日,就想要躲懒?”
许莼道:“陛下身子才好,不若早些安歇,这些折子明日让军机处再批吧,横竖急的我今日已都看过了,这些都不急的。容臣侍奉陛下就寝。”
他话说得正气凛然,但唇角眼睛都带着笑意,谢翊回嗔作喜道:“皇后所言有理。”
两人果然进去洗了上床,许莼想着他在婚礼上如此用心,越发侍君精心,谢翊虽不知为何许莼今日如此小意温柔,但有便宜自然要占的,都欣然受了,两人欢恰相好至入夜,这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许莼白日刚去过范牧村的足矣园那里讨论书坊转手的事,打算将整个雏风堂转手给九畴学府里,并且将人员都一并妥善安置。回来又和苏槐说过范国舅,晚上梦里仿佛恍恍惚惚又不知如何到了足矣园里,他看着刻着“足矣园”的那个山石,只觉得分外高大,觉得有些诧异。
而山石上野菊从石峰中葳蕤生长,花枝穿插,黄色花朵分外明丽,几只峡蝶正翩翩然飞在花丛间,看着那蝴蝶徐徐飞过,翅膀轻薄,他忽然心中只觉得心痒难搔,非要伸手想要去戏弄一下那蝴蝶。
谁想到他才伸出手去,蝴蝶却立刻飞走,他连忙向前追赶,却不知为何噗通一下头朝下跌了下去,软软跌倒在了草丛中。
身后爽朗笑声忽然响起,许莼恼怒蹒跚着想要挣扎起来,却听到一个男子道:“猫蝶二字读音同耄耋,有长寿之意,你们若是想要给太后祝寿,画这个也行。我书房里还藏着青藤先生的《猫蝶图》,走,我们去看看,徐青藤笔意随性淋漓,恐怕你们二人都学不会……不过能学个几分意趣也行了。”
许莼愕然转头,看着一个中年男子峨冠博带,一身青色布袍,身侧却带着两个小少年,一个唇红齿白,面如傅粉,穿着宝蓝色圆领袍,正拍着手笑道:“阿爹说我不行,我非要画一幅好的。”
一个少年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