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高阁,自高往下望,果然能望见市舶司全貌,董宪比划着给他看:“这边前街那边重檐的,是城隍庙。隔壁是城守营都司,这后头是提举宅、副提举宅、吏目宅。” 董宪笑着道:“还未请教许大人如今下榻哪里,这边提举宅多年空着,未曾有人入住,下官们立刻安排人修整着。” 许莼含笑道:“不着急,家人在城里赁了所宅院暂时落脚着,提举宅这边既然多年未修,想来得好好修整,明日让姜先生带着管家好生看一看如何修整好了,倒不必麻烦董大人了。” 董宪和徐廷杰一听这意思竟是真的还要住,有些诧异,董宪连忙指着给他看,一边笑道:“这提举宅是从前修的,有些浅窄简陋了,您看那边是客厅、中房各二间,耳房八间,这后头便是厨房了,也就二进的小宅子,属下们之前都十分担忧,不知许大人家眷是否住得下。” 许莼道:“无妨,我还未成婚,只带了几个丫鬟伺候着,二进足够了,不必担忧。” 董宪看了眼徐廷杰,徐廷杰小心笑道:“有件事要报告大人,因着这宅子空置久了,这提举宅后边本有一片小园子的。旁边城守营这边看着多年无人住着,围墙倒塌,多年下来便占了去,在那里修了校场、马厩。” 徐廷杰看了董宪神色,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大人若是入住,又有内眷,恐怕多有不便。恐怕还得等下官们先与城守营都司这边交涉交涉,重新圈了围墙才好,大人不若再等一等。” 许莼有些诧异,往徐廷杰指着的方向看了眼,果然看到那里一片空地上修着箭靶等物,旁边修着一大排马厩,确然占了后园,直接贴着后厢房建着,想来这味道也不大好。 许莼想了想道:“这提举宅可有契书?” 董宪道:“自然是有的,官方文契、图纸一应俱全。” 许莼便道:“城守营都司既然就在隔壁,我寻个日子投帖去拜谒下城守营的长官便是了。” 董宪苦笑了声:“许大人,城守营这边管事的不过是个九品的都统,就在隔壁。我们已是去交涉过数次, 都置之不理,只说校场不够军士训练,既然无人住着,且先借着使。下官们也去找了津海卫的提督报告了此事,那提督为四品武将,官阶在我等之上,面上是应了说让他们立刻改了,但并无下文。我们文官与他们讲不通道理呀。” 许莼微一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是住还是不住? 董宪和徐廷杰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清楚这位许小公爷的脾性,心中大为纳罕,明明听说这位小公爷年岁轻,纨绔轻佻,不学无术。如何这一路进来,谈吐举止雍容里带着世家子弟的贵气,进退行礼应酬又像个积年的官员一般,虽则态度也和气,言语带笑,但到底是个什么脾性,一时竟摸不出个深浅。 一时宴上觥筹交错,市舶司属官不多,席上大多是董宪和徐廷杰说着些闲话,又有姜梅凑趣,知事廖士明也说一些话,张主簿、刘录事都是本地人,也说些津海卫这边的轶事,如此宴罢。属官们又恭恭敬敬地送着许莼出来登车,这才算将今日这新官上任的仪式给完了。 许莼一上马车就拿了热巾子盖脸上,斜在软座上,姜梅陪着上了马车,笑着问:“大人觉得如何?” 许莼道:“整个市舶司都是董宪副提举做主,他不说话,没人说话,其他人都是看他眼色,徐廷杰看起来没什么城府。知事廖士明玲珑八面,但看得出做事严谨,吏目刘斌如此年轻,却沉默寡言,既然是负责账目的,少说话也算可靠。” 姜梅道:“那这提举宅的事……” 许莼道:“无非是想着我一任不过是二年,未必愿意为了这得罪城守营和津海提督。俗话说官不修衙,这修起来也要一大笔钱,多半是没人愿意的。” “我看他们这些年其实也就是故意纵着对方占地的,那宅院我从楼上看了眼,里头厨房定然是他们公用着,房子院子里也多晒着些东西,恐怕是当成公用无主之地用了许多年了,我若住进去,他们副提举宅就在旁边,自然不乐意。” 许莼面上喝了酒,起了一层薄红,拿了手巾在手里擦着,笑了声:“占了多年便宜,忽然没得占了,当然心里不舒服的。” 姜梅笑道:“那大人的意思是还是要住?” 许莼双眸微眯,唇角带着笑意:“自然要住,若是真如了他们的意住在外边,那这市舶司里发生什么事,我还能知道吗?不但要住,还得把房子修得漂漂亮亮的,毕竟小爷我有的是钱。” 姜梅道:“那城守营占地的事……” 许莼笑了:“正愁新官上任这二把火没处烧,白白送上来的立威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姜先生替我写个帖子,明日就去拜谒津海卫提督,新官到任,先去拜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