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的扇子里头玉柄的、象牙柄的不少,怎的只用这寻常的,我回去题了再让人送来给你。” 许莼在手里摩挲着:“这也是黑檀木的呢。我用了许久了,寻常的才会天天用,太珍贵的反而不好带。九哥就给我写了吧,不必留印和题跋,就这四个字就行,天天看着才能记得住。” 谢翊提了笔给许莼写了字,却又笑着问他:“那冬日天寒,不用扇子了怎么办?” 许莼道:“我让人按这个字再雕一个玉佩,戴在身上,左右不离,好记得九哥对我的期望和训导。” 谢翊忍俊不禁:“罢了,我让人做一个白玉魑龙佩吧,做好了让人送去给你。” 许莼合上了扇子,将冰凉的扇子柄贴在自己微微发热的面上,心中十分想念九哥,尤其是这时候闲暇无事,躺下来不免就身子燥热,想念依偎在九哥身上微凉的葛纱袍透出的清凉的龙脑香味,想念九哥的拥抱,想念最后一次在阁楼的放纵。 九哥连画都收走了……自己还想多看看来着。思念在心中像一个个气泡咕噜咕噜冒了出来,源源不绝。想到那一日在阁楼的无法无天,他面热似火,天气好像越发热起来,口干舌燥。 青钱端了点心过来,看到房里无人笑道:“不是说少爷在和人谈事情吗?怎么人都走了?” 许莼没精打采:“青钱姐姐怎么亲自来送呢,让银朱她们来吧。” 青钱道:“这不是少爷上次交代我做的事我过来给您说一声么。那边还等着我盘账呢,好容易有个空儿L,怎么了?” 青钱看他面上潮红,关心道:“是不是一路来辛苦了苦夏了?赶紧回房去歇一歇吧。” 许莼恹恹道:“没有,就是想家了。” 青钱噗嗤笑了:“世子都五品官老爷啦,还说孩子话呢。” 许莼丧眉耷眼的:“姐姐去打听过了吗?这边商户人家,对市舶司这边私下有什么意见?罗管家去问过了这边商会的吗?” 青钱道:“港口那边的茶馆开起来了,但生意一般,商户人家爱去酒楼,港口漕帮的力工,也不喝茶,都是去面馆,大茶缸子管够。这生意门路不对头,还得想办法。” “但私下和咱们家的管家们也打听过了, 如今咱们家是皇商, 不收税了。但从前听都是嫌津港这边的收税高,比别的地方市舶司要多几道税。且老爷派头足,特别摆谱,两位副提举都是南方人,据说特别龟毛,要求多,抽分狠。征给朝廷的货物,也不免税。” 许莼诧异:“不是说朝廷采买舶来货物的话,能免税的吗?” 青钱笑了声:“收,还是收,只是略少一点儿L。而且,怀疑压根不是采办给朝廷的,是以市舶司名义低价收了,又高价转手卖出去。还有些通关文书不太齐全的,写得不齐备的,便硬说是走私,货全扣了,然后听说私下就分了。” 许莼立了眉:“如此贪婪?” 青钱笑道:“嗳呀少爷,这何止是市舶司呢?这漕运道上哪里不一样?但凡有个卡有个口的,官爷都这样。你要不给,等着耗吧,人家整治你的地方多着呢。商户人家,到哪儿L不抽税。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少爷您要管,也管不过来的,难道还能移风易俗?” “另外还有好的稀罕的货强行低价买的,还有些货暂押在市舶司,之后缴了款再拿回去,货物短了或者换了劣等货的,什么都有,不一而足。” 许莼:“知道都是什么人做的吗?” 青钱:“谁知道?上面老爷,下面衙役,哪怕是管仓库的老苍头,只要货过手,都得揩一层油,习以为常。都说了千里当官只为财,人家且有权呢。” 许莼:“……” 他把扇子打开,看着上头九哥的字,心中道:九哥……该不会下次你见到幼鳞,就是黑乎乎的了吧。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青钱看他又看字,忍不住笑他:“少爷日日看着扇子上的字做什么呢?” 许莼喃喃道:“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一日三鼓常立志,再而衰,三而竭……” 许莼将扇子打开盖着脸,心道,我不过初来乍到,看到这一窝窝乌糟事就已恨不得立刻回京,陪着九哥。 九哥治理这天下,得见多少糟心事啊,他还是那样好洁的脾气,恐怕一天天的气生不完吧,难怪得用李梅崖来替他骂人。 许莼忽然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对啊,我需要一个李梅崖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