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氏又在车上教导丽姝,她道:“对待丫鬟们,就不能太过偏爱谁,越是喜欢,这个人就会越遭到针对。我小时候在闺中时,长姐就很喜欢一个丫鬟,那个丫鬟也的确灵巧,却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没什么根基,于是,她就被长姐房里的其她丫鬟联合诬陷赶出去了。”
“娘,我懂。您的意思就是太出挑了,容易遭人嫉妒,有时候我们做主子的都未必能护得住。”丽姝其实也知晓这个道理。
但她又想,人生在世,连自己喜欢谁都要被限制,那也只能说明自己的无能。
可丽姝也知晓小傅氏是为了自己好,因为她年纪太小,无法掌控仆从,因此行事就得谨慎。这做主子有做主子的考量,奴婢也会有奴婢的心思,都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像坐在位置上的皇帝,若有才干,为人强势,必定是主强臣弱,反之亦然。
小傅氏点头:“你越发大了,也懂事了,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也是她当年在娘家时,自己咂摸出的道理,这天下活的长久的都是庸人,不出头的人。
太出挑,太厉害的人,反而容易登高必跌重。
她们母女有她出头护着女儿就够了,女儿只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一切都好。
丽姝算了算日子,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早就得了水痘,而娘亲也早已小产,还有后续许多事情,她就不太知道了,只知晓从此娘的身体就坏了,一直断断续续的躺在床上,听说还有了崩漏之症,没几年就去了。
只记得娘亲是跌倒的,若非意外,她又该如何提醒娘亲呢?
越是临近家中,丽姝就越担心,她若是个大姑娘,也许说的话,娘亲会信,但她是个小姑娘,有时候她说话娘未必听呢。
小傅氏是最先发现女儿有心事的,她连忙低头问丽姝:“宝宝,你怎么了?”
这世上也许有生而早慧的人,女儿似乎就是这种人,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在自己没有足够实力护住女儿的时候,她不会宣之于口。
“娘亲,您说咱们这么久没回家,家中会不会一股发霉的味道。”丽姝问起。
小傅氏笑道:“这个你放心,你爹爹已经派人回去了,原来我的女儿就是为这件事情啊,别挂心。”
“不是的。娘亲不是教我‘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这句诗吗?那日女儿在莲溪庵里摔了个屁股蹲,都快疼死了,所以怕娘亲也摔倒。”丽姝忧心忡忡。
小傅氏摸摸女儿的头:“放心吧,娘自有区处。”
丽姝点头:“好。”
不到一日,她们就到了九江官舍,每逢这个时候都是傅氏出来迎接的,今日也是如此。傅氏调养三个多月,又有女儿丽嘉在旁开解,她为了女儿也该好起来了。
丽姝陪着小傅氏下马车,她对身边的小丫鬟丝雨道:“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丝雨虽然憨直单纯,但一根筋,尤其是丽姝交给她的任务,她不会多问都去执行。
一行人已经到了东院的花厅说话,傅氏关切的问着小傅氏:“妹妹,我听老爷传信回来说,你们去莲溪庵原来是为了查案的,只是劳动你了,你身子如何?”
起先她也以为刘承旭专门陪小傅氏去的,心中也有些郁郁,后来才知晓原来是为了破案。再有饶妈妈等人劝说,她那时有身孕时,刘承旭什么都不让她操心,而小傅氏有孕在身,还得帮忙做事,老爷更心疼谁,可想而知了。
她无意争宠,作为大夫人,她不能嫉妒,她希望宅子里的任何女人,都好好的。
小傅氏笑道:“请姐姐放心,我一切都好。家里多劳烦姐姐和丁姨娘了。”
丁姨娘坐在下首,她一身青碧色杭绸小袄,素净又端庄。见小傅氏提起她,连忙道不敢,很是谦逊。
实际上丽姝觉得,丁姨娘管家的确比傅氏强,性子也更坚强,也更能体恤人情。去年过冬,丫鬟们都冷的直跺脚,现下都穿的暖,面色也红润许多。甚至连府里的规矩,也好了很多。
小傅氏则呷了一口茶,笑道:“你就是管的很好,何必自谦呢!”
这话丁姨娘听出来一种刀光剑影,但她也很清楚这就是小傅氏和傅氏的不同,傅氏伪善,小傅氏却虎狼之心。
丁姨娘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傅氏不忍,毕竟这段时间丁姨娘管家,辛苦是看的见的。因此,她打了个圆场:“咦,我怎么看丽姝这几个月长高了不少。”
“是啊,我和老爷说明年就让她读书,这几日跟我撒娇呢,说不想早起。”提起女儿,小傅氏眉开眼笑。
丽姝则害羞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才被听雪劝进来。
里屋正在说办年货的事情,傅氏正道:“丁妹妹持家有方,如今靠着陈皮挣了一大笔,咱们年节总算能应付过去了。”
却见丽姝过去,在小傅氏耳边说了些什么,小傅氏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知道了。”
众人只当丽姝撒娇,小傅氏则道:“姐姐,我就先告辞了,我家这小魔星是一时都等不到了。”
傅氏要送,还被小傅氏按住:“姐姐不必相送,也不是多远,何须这么客气。”
她说完,就带着丽姝离开。
看着小傅氏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