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人走的时候, 天色晦暗起来,丽姝坐着窗前,晦明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 让她看起来神色莫测。
珠兰静静地立在一旁, 她想以大奶奶的脾气,既然知道了具二太太的把柄,肯定会明察暗访抓到把柄, 像对付舒氏那样, 起码也要除族吧。
没想到丽姝这次根本就没有打算自己出头,她甚至想的更多, 正是因为她喜欢防范于未然,所以在郑夫人眼里,她做事情就是故意挑事,故意生事,所以对她的意见很大。
既然如此,这次就让她自己处理。
管家三年猫憎狗嫌,丽姝好容易把宗族打理的欣欣向荣, 在婆婆眼里却是喜欢出风头,喜欢生事。这次, 她就偏偏不冒头。
如果她主动查具二太太,那么郑夫人肯定会说你无事查别人做什么?你怎么每天想着生事,但是这是董姨娘说的,丽姝就正好顺水推舟了。
但是在之前, 她要先和郑灏说, 让郑灏和郑老爷说一声,否则,郑夫人若是装聋作哑, 还有郑老爷在呢。
晚膳时,丽姝陪着郑灏用的,郑灏不能吃酒,丽姝就让人送了好几种饮子来,尤其是开胃的柑橘饮:“你多少喝点先开胃,再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菜?若不喜欢,我下厨再给你炒两个小菜。”
因为他不爱吃饭,丽姝是想尽了办法。
但这也不是郑灏愿意的,他胃口太挑了,而荥州毕竟不是京城那样的大地方,你总能找到自己喜欢吃的。
郑灏见丽姝关心的看着他,他摇摇头:“没事儿,我觉得今日菜色很好。”
他有时候觉得他和丽姝好像换了个性别,丽姝看着柔弱其实身体非常康健,而且对吃食也从来不挑剔,穿衣裳也没有特别的好恶,做事情也非常豁达大气,颇有任事之能。而他则有些娇气,喜欢挑食,喜好美服,时常还哭,性子并不那么坚强。
可是他好喜欢她,郑灏想。
丽姝见他脸上的确没有难为之色,就放心了,二人用完饭,她就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你说这事儿居然是因为她们府上妻妾不和才引起的,但是具二太太放印子钱的事情要是真的属实,就怕到时候影响族里。她家倒都是白身,可常在路边走,哪能不湿鞋,若是真的日后因为放印子钱逼的人家破人亡,传出去郑家这么多年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放印子钱?她怎么这么贪心。”郑灏其实是知晓就是京里也有不少放印子钱的,就如宰相白行中的下人也放印子钱。
可是无论如何,郑家却不行,郑家最厉害的不是他祖父父亲还有他都是官宦,而是来源于荥阳郑氏的名声。
尤其是具二太太是白身,出事之后甚至还会牵连到宗家,即便是白家都偷偷摸摸的,若非是他想抓到白行中的把柄,也不会发现。
但白行中有永初帝庇护,而具二太太呢?
丽姝听了郑灏说的话,就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看她管族务贪的那么狠,能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她做的很隐秘,若非是董姨娘所说,我还真的不知晓。”
“这件事情我去外面打听一二,还有朱同知那里,我也去敲打一番,我见那朱同知倒不是那种贪心的,来荥州这几年倒也算得上勤勉。只不过,那位朱老夫人一边很低调,一边是荆湖刘家出身说的人尽皆知,你这个正牌的倒是很少提。”郑灏莞尔。
丽姝摆手:“我没嫁人的时候也不太喜欢提自己身份如何?这些所谓的身份将来在族谱上不过是一句话,刘承旭二女适郑灏,连名字都没有。而在你们家里,除非你将来很厉害或者我儿子很厉害,再托人写一篇墓志铭,也许我会被人称颂,可实际上又如何?.终究不是我自己啊。”
“所以,少年时,我学琴棋书画比别人精通,甚至成亲后也专攻书法,就是因为不像你们男子,到底可以在外面有一番作为。”
郑灏当然知晓丽姝其实读过很多书,且脑子反应也很快,如果真的参加科举,也未必不成。他一面心疼她,一面又道:“这官场也并不好走,就像你不擅长饮酒,但是应酬多要饮酒,甚至还要去秦楼楚馆,自然我是不去的。你的性子刚正,可官场上不同流合污很难走下去,我是翰林,这种应酬和官场文章很少,但那些外放的人,还要贿赂京官,才能有进身之阶。”
丽姝感叹:“你至少还有选择,我们就没什么选择。”
说完,她摊手:“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哪有,只要你愿意说,我都可以陪着你啊。”郑灏对她很有耐心。
丽姝则道:“今儿我同你说的事情,你也和老爷说说吧,咱们走了,你爹还能处理啊。我见他处理事情是既有分寸,又有手段。”
郑灏不知道为何,听她说话,就啼笑皆非:“你这丫头,连公公都评论起来。”
“我这是赞美,不是评论。”丽姝哼了一声。
夫妻二人说完这些,又说了不少情话,丽姝在次日就去郑夫人那里说了此事,当然,在郑夫人那里,她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这个董姨娘也不知道是污蔑,还是故意要捣乱,但她言之凿凿,儿媳想具二太太毕竟是长辈,之前她管家的事儿被我说过,因此我就不好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