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我听母亲说了你的事情,如今我既然回来了,总不能再让你受苦。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就和爷说了,放你归家,至于丽姝,我就当是我自己生的。”
秋君闻言,见傅春华神态诚恳,心中不由冷笑,你说的好听,我是三媒六聘进门的,我女儿是正经的荆湖刘氏的嫡女。如今你一回来,我就要被赶回家中,傅家的人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她又嫁过一次人了,这次恐怕会选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兴许比许攸都不如。再者,把女儿放在她的膝下养着这种鬼话谁信,谁的孩子谁自己疼。
她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交给傅春华这种人,一回来连句辛苦都不说,就要赶自己走。
以前在家嫡庶之分,她自认是自己投胎不好,倒也认了,素来不争不抢,但现在她早已嫁进来,傅春华这样不明不白,过了几年才回来,她也没什么比她差。
秋君最主要的是恨刘承旭,昨日还耳鬓厮磨,今日就因为愧疚,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她不理会他就是。
她很冷静,现在她的情分和傅春华和刘承旭的夫妻之情不能比,甚至傅春华在外受苦,刘承旭对她愧疚,这也是应该的。
与其争斗的两败俱伤,还不如先让一头。
她守着自己的女儿就是了。
傅春华的回来,似乎一切如常,她堂而皇之的接过管家之责,似乎在她的心目中,这些原本都是她的。
秋君淡淡的看了刘承旭一眼,发现他正看过来,她哼声扭头,心中对他无限生气。
实际上私下刘承旭偶尔碰到她,也是欲言又止,但她懒得听这些,院门一关,不是作画就是陪女儿,倒也能打发光阴。
说起来女儿却是极其聪慧的,两三岁背唐诗三百首一点问题都没有。
同时,她的待遇也变的越来越差,这倒不是傅春华故意的,她没有那个心眼,也算不上坏人。是因为刘承旭现下只是九江推官,俸禄有限,她又得俭省。
实际上,秋君也觉得她是太太的身份,不愿意去给傅春华请安,反正她不添乱就行了,她也不争宠,好生只过自己的日子。
想来傅春华也是很满意的,但秋君总觉得傅春华和以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连丹红肚兜道:“大姑娘以前在家总有些大小姐脾气,还偶尔娇蛮,可如今她怎么那般贤淑,一心一意想做贤妻。”
“这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她在外这几年受了不少磨难,所以性子被磨平了,如此一想,我又觉得我不该认为她回来不好。”秋君感叹一声,她再如何,也没有流落民间吃苦,一直都锦衣玉食,现在吃穿差一些,也是傅春华为了家里着想。
如果一直没有碰触到她的底线,秋君觉得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了,可偏偏女儿却跟着遭罪。明明同样是嫡出小姐,丽嘉那里晚上单独还有两盆冰,她们娘俩拢共也不过才一盆冰。
女儿身上的痱子实在是多的辣的疼,擦上痱子粉之后,秋君觉得她真的
不能这般顾影自怜了,女子为女本弱,为母则强。
更何况女儿也快要长大了,现在是刘承旭官位太小,只是个七品官,也轮不到他请封诰命。但秋君知晓刘承旭的本事的,若他日后官位升了,诰命只封一位妻子,难道要封傅春华不成?为何她不能争呢?
让给了你几年,已经足够了。
秋君唯一笃定的是刘承旭对她还有感情,以前他深感愧疚的人是傅春华,但这四五年来的养尊处优恢复地位,现在他才是刘承旭最该感觉愧疚的人。
她换了一袭白色衣裙,身上敷了香粉,嘴里全无责怪,又把女儿的境况和自己的处境表达出来了。
堂堂一个太太,还没苏姨娘用的冰多,说是公平公正,秋君又很清楚傅春华平日补品就是燕窝、人参,她还爱吃没有腥味的羊腿,这些还得从北边运回来,这些都不贵吗?
只是这些话藏在心里,她即便当着贴身的丫头也都满口说傅春华节俭的好,并不说其她的。
倒是女儿,五岁多的小人,聪明的紧,还让自己为刘承旭画人犯破案,让她得到用武之地。秋君前所未有的开心,其实她也不愿意放弃自尊去俯求别人怜爱,都是被逼无奈,如今能够在大事上帮忙,她心里也好受些。
刘承旭也和自己说了实话:“如今我和她是亲人一般,她受苦受难多年回来,我早已心有所属,却又不愿意承认,如果承认了,就说明我不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正人君子。可当我重新看到你为我梳妆,我终于任性了,我就是很喜欢你,一直想和你在一起。”
秋君看向他:“我心里还是埋怨你的,你翻脸无情,你对我——”
“嘘,是我猪油蒙了心。”刘承旭很是心疼她。
小傅氏又求刘承旭带她去吃“修水哨子”,她在小摊上吃的很开心,却眨眼撇到一个熟人,是姐姐的长子刘书昭,这个孩子当年也是随姐姐一起落难的,只是他看起来脸涨的通红,还很难堪,正在驱赶一个破衣烂衫头个头高的汉子,那汉子的目光很奇怪,又仿佛很熟稔,又觉得很受伤的样子。
再看过去的时候,什么人都没了,好像是自己看花了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