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血迹的身体显得无比诡异。
“什么人干的……”邱时看着地上的尸体,邢必下车的时候,他跟着也下了车,并且抬手让胡小岭不要动。
地上有黑色的真菌,胡小岭身上有伤,容易被感染。
“人类。”邢必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伤痕。
“被人抢了吗?”邱时看了一眼女人,看上去像难民,但连同地上这些尸体算上有九个人了,却没有任何行李,大概率是被抢了。
不过邱时并没有指望她能回答,这女人看上去就像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只有一具躯壳留在这里。
邱时回到车上,拿了几个罐头和水,回到女人身边,准备留给她然后继续赶路。
但女人只是盯着他腿上的枪。
邱时站下了。
“打死我吧。”女人抬眼看着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声音很低,有些飘忽,但眼神却很坚定。
邱时没说话,把东西放回车里,转身拔枪,对着女人的眉心开了一枪。
女人的头猛地往后一仰,倒在了尸体中间。
“啊!”胡小岭在后面的车上喊了一嗓子。
邱时看了他一眼,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地上了车。
胡小岭的车再次开到了前面,根据他的记忆去找东林那条过河码头。
之前的欢腾劲没有了,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只有右手把着方向,独臂大侠一般地看着前方。
“他没面对面地杀过人吧。”邢必问。
“云城旁边长大的人,谁会经历过这种事,他还是个难民,跟刚才地上那些人一样,能记事了才来的云城。”邱时说。
这种处决式的杀人,跟任何战斗和清理都不同,何况就算是在城外偶尔清理感染者,也多半都是他和赵旅干。
邢必没再说话。
“我是不是受刺激了。”邱时说,“差点儿被自己弟弟杀了,现在就当着胡小岭的面儿……”
“要杀你的就是陌生人。”邢必说。
“嗯,”邱时笑了笑,“邢必。”
“嗯?”邢必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到现在,起码表面上,还是会遵守那个誓言?”邱时问。
“永不背叛的朋友吗,”邢必说,“我的所有情感,我的所思所想,全都来自人类,永远会有一个人类,给我希望。”
“我吗?”邱时问。
“难道是李风吗。”邢必说。
邱时笑了起来,捂了捂胸口,看向窗外:“你也挺奇怪的,别的生化体没有你这样的吧,比如陈荡,还有那个林晟。”
“陈荡不是潜卫,”邢必说,“是职。”
“所以思维方式不同吗?”邱时问,“那林晟呢?”
“是见的人接触的环境不一样。”邢必说。
“对,你接触不到普通人呢。”邱时说。
邢必笑了起来:“你记忆一点儿不比生化体差。”
“说不定我也有个小方块儿呢。”邱时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他们打这个玩意儿在我身上的时候也没跟我说,狗官。”
前面开着车的胡小岭突然站了起来,车速降低,开始顺着河往上游开。
邢必也打了一下方向,跟在他后面。
四周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但今天晚上的月亮特别亮,视野比上次他们经过河面的时候要好,能看到周围起伏的地形,还能看到仿佛覆盖了银色鳞片的河面,像是一巨大的扭动着的蛇。
往前开了挺长时间,在邱时想让胡小岭停车问问他是不是忘了的时候,胡小岭举了举手,把车停了下来。
“到了。”邱时说。
胡小岭跳下车,跑到河边弯腰看了看:“就是这里!”
河边泥滩和石头下面,胡小岭用手扒拉了几下,露出了一截手腕粗的铁环,铁环上一条细细的钢索伸进了河水里。
“那头就连着那个船,拉一下,船就会顺着山上的轨道滑进水里,”胡小岭看了一眼他们开的那辆车,“估计得用那个车拉一下,或者……邢必?”
“潜卫也没有这么大力量。”邢必说。
“哦。”胡小岭说,“我以为你能拉过来呢。”
“不如我举着你和你那个车踩水过河。”邢必一边往车那边走一边说。
胡小岭愣了愣,接着就笑了起来,蹲河边儿一直笑到邢必把车都开到他面前了才停。
“哎,生化体也这么逗的吗?”胡小岭说。
“无限接近人类嘛。”邱时说。
“我觉得他们比人类高级。”胡小岭收了笑容,“他们怎么会是人类的朋友,人类那么……脆弱,自私,残忍……”
邱时在他脑袋顶上弹了一下:“胡小岭。”
“你和赵旅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胡小岭说,“以前对于我来说,最不好的事就是被保障署欺负。”
“我是不是刺激到你了?”邱时问。
“没有,”胡小岭站了起来,“你没被刺激到就已经不错了,那个邱与……操。”
“干活。”邢必说。
“叫谁?”邱时问。
“我。”邢必弯腰拉出了地上的铁环,勾在了车子的绞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