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太傅自问高高在上一辈子,就没在谁身上吃过瘪,就连圣人对他都是敬着三分的,偏偏就在秦流西这里接连吃瘪,还生气不起来。
真是好个胆大包天的小辈。
秦流西才不惯着他,本就不是倚老卖老的人,偏要装成那个样,还故作威严虚张声势,这不就是个没牙的老虎吗?
闻太傅自讨了个没趣,板着脸不说话了。
入了闻时的院落,秦流西的脚步便是一停,视线往右一瞥,看到一幅镶嵌在墙上的石画,便走了过去,站在画前。
这一面石雕画是浮雕,雕着一个脚踏祥云的身戴披帛却袒胸露乳的仕女,她举着拈花手,素手纤纤,手腕还挂着一串珠子,栩栩如生。
“这画……”
闻太傅脸色有些难看,道:“是那臭小子雕的,他读书不成器,但于画画上倒很有天赋,也尤会浮雕,这画,就是他入夏找回来的石头雕的,没日没夜的雕了十日,还镶嵌在墙上,伤风败俗,哼。结果了,把自己累坏了。”
他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但又怒其没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更多的却是心疼。
秦流西道:“你们看着这画感觉如何?”
闻太傅黑着脸说:“这有何好看的?老夫看着就心烦,禄全,去让匠人里把这石雕给扣下来然后砸碎了。”
崔世学也觉得不太舒服,倒不是觉得上面的仕女伤风败俗,就是觉得看着这画,莫名就感觉到心生燥意和戾气。
“老太爷,使不得啊,二少爷很是宝贝这幅石雕,不让奴才们动的。”闻时的小厮冲过来,斗胆开口。
闻太傅看了正屋一眼,老眼里有几分伤感,道:“他都病得不清不楚的,说不准哪天就……就算动了又如何?”
“您要是动了它,只怕您会比您孙子更快的躺在床上,兴许还会比他先行一步。”秦流西在一旁凉凉地道。
“什么?”
闻衍带着陆寻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不由大惊。
陆寻也走上前,看到秦流西时面露惊喜,却先向闻太傅行了一礼:“太傅安好。”又看向秦流西,笑着说:“刚才就从闻衍这里听说你来了闻家,我还在想是不是听岔了,没想到还真是你。许久不见,观主越发的风姿非凡。”
秦流西含笑颔首:“陆公子亦然。”
闻太傅有些惊讶二人相识,却顾不上这点,道:“你们先别顾着寒暄了,你刚才说的这石雕不能动,是什么意思?”
“对啊,正事要紧。”崔世学也吓得不轻,一面石雕会把闻太傅送走,这多骇人啊,这还镶在墙上呢。
秦流西看向滕昭他们,抬了抬下巴:“你们说。”
滕昭道:“这石雕带有很浓的怨气,老太爷要是真动了它,被这怨煞冲撞,若无护身之物相保,依着您老人家这年纪和身体,怕是经受不住阴煞入体。”
闻衍脸色一白,连忙拉着闻太傅往后退了几步。
闻太傅也有些懵:“怨气,这个画?”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臭小子这是雕了个啥玩意?
“准确来说,是这块石头。”秦流西道:“您说这是闻二公子找回来亲手雕琢的,不知道他是从哪找的?”
陆寻此时插话道:“这事我知晓,今年七月,我去尧山矿石场办差事,闻时随着我去的,这块石头便是从那石场的一个干枯的活水湖里找到的。因为这块石头被湖水冲刷过,十分润滑平整,且通体墨绿如玉,闻时便把它带回来了。”
秦流西笑了:“怪不得阴气这么重,原来还在水里养过,石本属阴,水亦是阴,而它本身,就是作为墓碑存在的,阴上加阴。这就算了,人家的墓碑,闻时带回来了不说,还在人家上面雕画,雕的还是风流仕女拈花手图,我要是墓主人,我都要怨的,更不说,还镶在了墙上。”
众人都变了脸色。
这,这是墓碑?
崔世学自觉身带正气,不对,他身上戴着秦流西的火符呢,平安护身的,便凑近了看。
“崔大人,既然这石画带有邪气,您还是别靠近了。”闻衍连忙叫住他。
崔世学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荷包,道:“不怕,我有护身符。”
他说着,凑近仔细看,道:“这么光滑,也没见过有刻字的痕迹,这真的是墓碑?”
陆寻也凑近看了看,道:“我也看不出来。”
秦流西道:“有些墓碑,或许是无名碑,就算有字,要是刻画得浅,再加上它还常年累月地在湖里被活水冲刷,也会渐渐磨平了。而且,这块碑,应该有些年月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回头,却见闻时不知何时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挡在了石雕画前,警惕地看着他们:“休想动我的画。”
“二弟,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去躺着。”闻衍呵斥院落伺候的小厮:“你们都是死人吗?二爷出来也不拦着些。”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拿了大氅出来披在闻时身上。
闻太傅也是惊怒交加:“还不把你们二爷送回去,时儿,外面冷,赶紧进去,我们请了道医给你治病。”
闻时的脸十分瘦弱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