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秦流西出现得快,离开也快,要不是王氏看到腿上绑着的夹板,她甚至觉得那孩子的出现,只是黄粱一梦。
也正是看到腿上的夹板时,她才想起圣坛那边发生的灾祸,自己混身冰冷被压着不能动弹的绝望,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她命好,儿女就是她的底气。
久远的记忆里,有人似是摸着她的手骨如此说了一句。
“大姐,是不是疼得厉害了?”万姨娘那带着些许惊慌和担忧的声音把王氏从记忆中叫醒,看到她手上的帕子,她才惊觉自己脸上凉丝丝的,原是被泪水浸湿了脸。
王氏勾了笑容,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招手:“你过来。”
万姨娘快步走了过去,却被她腾地抱住了腰,不由僵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实在疼,哭就哭吧。如果是因为孩子不听话,那不用哭,咱们揍她一顿,棍棒之下出孝子呢。”
王氏嗔笑,道:“瞎说什么,姑娘家哪有揍的,疼都来不及。”
万姨娘哦了一声。
“她很好,也很乖,就是太乖了,叫人心疼。”王氏想到秦流西说的救世,神色又是一凛,道:“你去把管事喊来,我有话要吩咐。”
圣坛那边有地动,虽然没波及到他们这边,可在祭天时发生这样的天灾,百姓必有怨言,外面也必然大乱,肯定要约束好府中众人,不可在外随意招事惹事,以免为府中带来祸端。
此外,她和秦伯红被救回来了,但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小厮还没消息,是生是死的都得派人去寻,而且也帮忙救一下人。
灾后能挺身而出,总比当甩手掌柜要强的,尤其他们夫妇二人虽有伤却并不算严重,且还安然而退了。
如此也好遮掩一下,他们为何撤离得这么快。
在王氏调动府中人力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悄然离去。
圣坛距离秦府是有些路程,可在东城那边,却也是受到了明显的震动,房屋倒塌了不少,幸好是白天,还能来得及逃生,但有些老弱的,却是逃生无路,被压在废墟之中。
城中,亦是一片哀嚎。
秦流西垂眸,很快就钻到康武帝的御辇,打了个障眼术,正式成为了国师。
康武帝早已晕了过去,脸色惨白,在他身边的大太监顺公公也是脸如雪色,浑身抖个不停,手都是直哆嗦。
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人要是这时候崩天,他这大太监还没安排好后路,下场便是不用殉葬,只怕也不会有多好。
“顺公公你慌什么。”秦流西淡淡地道:“圣人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
嗯,我编的,他好不到哪去。
她拿起康武帝的手扶脉,眉头拢起。
顺公公看向秦流西,心里有些怪异,国师好像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更有气势,也更高不可攀了。
秦流西把着脉象,心想就算没有这一灾,康武帝都没两年好日子了,他这身体,已经积了丹毒不说,还肾阴亏损,精血亏空。
说句实在的,这老皇帝就是外强中干,纯粹靠丹药了。
“圣人近来在后宫流连的时日有些多啊。”秦流西看向顺公公。
顺公公小声道:“如妃娘娘每日花了心思使龙心大悦。”
秦流西讥笑出声,确实是花了心思,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她从纸片人傀儡国师这里得知它近日并不受圣人待见,甚至连它提议不去祭天也不应,也极少召唤它,而它只是个傀儡,圣人不做那缺大德的事,它也懒得去应付这个老家伙,故而就安心待在自己的宫殿,很少去关注别的。
结果看看她从这脉象里看出了什么,这老家伙用了所谓身强体壮的丹丸,还用了那种催情的香,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没弄出个马上风,算是他走了大运,不然这丢的不是命,而是帝皇之尊了。
顺公公被她那笑容给弄得心里发毛,是他被忽如其来的地动给震懵了脑子吗,为啥总觉得国师有点癫?
“国,国师,这龙体可是有违和?”顺公公吞了吞口水问。
秦流西说道:“你试试一把年纪被实木梁给砸个正着,这还砸在腰身处。”
顺公公瞳孔地震,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逢凶化吉。
秦流西看康武帝眼皮颤抖不已,像是要醒来的样子,便道:“圣人近来用了别的丹药,是谁炼的?非但如此,他还吸入了合欢香,导致阴阳失调,肾阳有亏。现在,他又被砸着腰脊,伤及神经,只怕要卧床静养。”
康武帝胸膛起伏不已,猛地睁开眼,噗地往上喷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咳嗽不断。
“皇上。”顺公公尖利的声音传出御辇之外,吓得那护着车驾的人心齐齐一抖,脸又白了两分。
不会是圣人要崩天了吧?
康武帝看向秦流西,一双老眼,依然锐利,沙哑着声道:“国师所言可是非虚?朕只能卧床了?”
秦流西道:“您下半身可有知觉?”
顺公公额上的汗渗了出来,国师果然好癫,这是不怕死啊,怎么可以直言呢?
康武帝忍不住动了动,没有,真的没有知觉,他这是瘫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