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权利带来的美妙滋味。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黎承濯脚下就是氓山。
氓山曾有过很多名字,鬼山、长哭山、无望山
史书中,这里曾有整整七百年都陷于战火,山脚下有尸骨皑皑,山顶上有血色弥散。
直到一百六十七年前,黎兰在氓山以北建立了政权,据山之高险以攘外敌,氓山才渐渐被叫回原来的名字。
如今各国蠢蠢欲动,黎兰势微,氓山的和平局面又被打破。
夜已经深了,黎承濯皱着眉看桌上铺开的地图,烛火跳动,他忽然抬头无奈一笑。
“皇叔,您早些休息吧,无需陪我。”
一旁小鸡啄米式点头的老人用力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效果似乎并不大。
黎岳睁着朦胧的双眼,固执道“那不行,我在这,你需要商量的时候还能找到人。”
两年前与寇国一战,黎兰年轻的将领全部战死沙场,虽然打退了敌人,自身也元气大伤。
可惜没有时间让他们修养生息了,仅仅两年,根本不足以让新的一代成长起来。
黎岳早已退休多年,可黎兰已经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只能再度出山。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黎承濯的能力不弱于他,相反,他年纪大了,早先年征战沙场留的下无数暗伤,也嘶吼着要他倒下。
他如今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令人发笑地虚张声势,只希望能多给他的侄子一点底气。
但凡有一位敌人忌惮他的存在,他强拖着年老体弱的躯体来氓山就算有了意义。
“太子殿下,师父。”有人掀开了帐帘,大步走进,双手递上一纸信封。
生死存亡的时刻,这已经是最恭谨的礼仪。
“祁朝二皇子已经抵达,据说对方对这位兵马大元帅并不怎么敬服,这是我们的人送出来的消息。”
郑卓低声又快速地将信件的来由解释了一遍,而后安安静静地等着两人看完。
黎承濯刚舒展的眉头又不知不觉地皱起来,他沉思片刻,转头问道“皇叔,若是我们趁此机会,主动出击,您觉得有几成胜率”
黎岳没想到黎承濯会如此大胆,他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而后思考片刻,“不足三层。”
“三层足够了”黎承濯拍案而起,断然说道“若是坐以待毙,才是半分胜率也没有。”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这么莽撞地冲上去,黎承濯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
甚至他余光瞥见一旁站着的郑卓,还能挤出笑容安抚,“阿卓,你先去休息吧。”
郑卓是黎岳两年前收的弟子,老人妄图燃尽生命最后的余晖,来为自己的家国再筑上一段屏障。
可惜上苍不曾眷顾黎兰,偷偷地为这份传承又加上一个期限。
两年的时光,实在太短太短了。
若非无可奈何,又怎会轮到黎承濯上战场
黎承濯是黎兰唯一的继承人。
黎老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为她虚置后宫,即使皇后一直未有身孕,也挡下了所有来自前朝的压力。
任凭朝臣逼迫,坚决不肯纳妃。
皇帝都打算在宗室中过继一个孩子培养了,没想到已经是“高龄”的皇后怀孕了,也就是黎承濯。
老年得子,黎兰帝后对其如珍似宝,他的太子地位不可撼动。朝臣原本还有顾虑,在黎承濯慢慢长大并展露其天赋以后,也就渐渐安了心。
他原本该顺风顺水地继承皇位,然而如今的黎兰就像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一口,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
战士军前半死生,他身为太子,又怎能在后方坐享荣华
郑卓犹豫着点点头,便躬身行礼告退。
他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的确是需要休息了,否则只会拖累战友。
在走出营帐之前,他忽然又迟疑转身,低声问“殿下,我们能赢吗”
他们赢过祁朝一次,赢的不算漂亮,而为了那次胜利,他们已经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或者说,他们还有垂死挣扎的必要吗
黎岳眼神中的困意瞬间褪去,他像是很不满郑卓说出这种扰乱军心的话,语气冰冷又掷地有声地说“我们必须赢”
身后即是家国。
如果氓山失守了,攻陷黎兰将再无阻碍。
郑卓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很多时候,坚定不移的决心在残酷的命运之前,就如同土牛石田。
他没有要放弃,他只是有些迷茫。
“别担心。”黎承濯说“即便输了,孤一定也会死在你们前面。”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不可能看到黎兰亡国,因为在那之前,他一定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