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动手,春天都快到了。”
黎承濯故意露出一副愁苦面容,“沈先生,我想回黎兰过年。”
沈府的小花园里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不过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荷花,只有零星几片残叶。
池边的石亭里,沈明欢与黎承濯相对而坐。
皇帝没有限制对方的行动,毕竟黎承濯身边里里外外都是皇帝安排的人。
当然,只是皇帝“以为”。比如现在这些人就恭敬地对沈明欢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跟着沈安下去喝茶去了。
黎承濯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还是止不住啧啧称奇。
收服人的手段他不是没有,无非威逼利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他自认是做不到的。
沈明欢斜睨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神,你就没想过,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皇帝的人呢”
黎承濯更吃惊了,“你的手都已经伸到这么长了不会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人吧”
黎承濯想起宴会时独自坐在上首的皇帝,金色龙袍更加衬得骆澹积威甚重,然而他现在只觉得对方可怜,啊,这就是写实版的“孤家寡人”吗
“我没那么闲。”沈明欢又瞥了他一眼,随口道“皇上身边的内侍主管,就是负责给你安排人的那个头头,只有他是我的人。”
黎承濯正要玩笑般恭维他的本事,正巧一只小鱼搅动水声跃出水面,它身后追着一只大鱼。两只体型不一的鱼儿相继于半空中划过弧度,而后清脆入水。
“大鱼治小鱼”黎承濯被声音引去了注意,又觉这画面颇有趣味,于是笑着说道。这话出口,他顿时灵光一闪,喃喃自语,“是了,只要掌握一只大鱼,便不缺小鱼可用,如此一来便”
他面色一凛,起身抱拳,“多谢先生,承濯受教。”
沈明欢“”
倒也没有特意教,他只是觉得这样比较省心,可以少管一些人。
黎承濯谢完又陷入神神叨叨的状态,“这其中的分寸也有待掌握,要让大鱼死心塌地,就得放权让他能够拥有足够多的小鱼,小鱼小鱼嗯,我最好是不要插手。”
小鱼就乖乖巧巧当大鱼的鱼就好了,没有必要成为他的人。
沈明欢坐直,他隐约觉得如果不打断黎承濯,对方可能会一直这么碎碎念到天黑。
“你放心,”沈明欢回想起最开始的话题,他提高音量,“我一定让你回家过年”
黎承濯期待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计划”
这个表情,看起来是很想再学几招了。
石亭背风,亭内还燃着火炉,椅子上铺着毛皮坐垫。
沈明欢见黎承濯“恢复正常”,又懒散地缩了回去,他的披风没有系好,虚虚地搭在身上,要掉不掉的样子,也不知他到底是冷还是不冷。
黎承濯看得难受,无意识地伸手将炉子稍稍地往对面推了推,“你们大祁皇帝还真是奇怪,我原以为依他的行事风格,骆修启很快会是下一个骆修远。”
可是说皇帝有多疼爱骆修启吧,却也不像。
同样生在皇室的黎承濯太知道一个皇帝会为自己心爱的孩子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皇帝真的有为骆修启考虑,骆修启过去的名声不会这么差,更加不会如此平庸。
如果他真的在意,如今就不会放任那些奸佞小人围在骆修启身边。
归根究底,所谓宠爱,无非是表面上的惺惺作态,他从不曾真心实意地为对方打算。
“自我感动罢了,他不是疼爱骆修启,他只是在扮演他的父亲,弥补当年的自己。”沈明欢微微闭着眼睛,“最开始是骆修远,可骆修远太不听话了,拒绝了他的父爱,于是他选择了骆修启。”
“骆修启不会拒绝他的赏赐,不会抵触他赐予的特权,会孺慕地看着他,会向他撒娇,会找他求助”沈明欢感叹,“多让人有成就感”
骆澹经历的夺嫡之争犹为惨烈。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先皇防他们甚于防火防贼,各种制衡的手段层出不穷。
扶持弱的,打压强的,等到弱的变强,就换一批人扶持。
于是骆修远出生之后,骆澹把他当成了曾经的自己,所有的财富珍宝、权利地位,骆澹全都想给他。
可惜骆修远不愿意配合,只好换成了骆修启。可这么一来,这个抢了太子之位的人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说到底,骆澹的父爱带着十足的傲慢,他只是享受给予的过程,却不曾设身处地为他们考虑。
无怪就连骆修启都不信。
“你怎么连皇帝在想什么都知道”黎承濯表示震惊。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沈明欢,他都要怀疑对面是在瞎编了。
沈明欢比他更震惊,“知己知彼不是我们这些天才的基本操作吗”
黎承濯
对不起,是我给天才丢脸了。
黎承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