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正诚叹了口气, 对周围众人拱手一礼,歉然道“是我想当然了。我原想试探一下沈明欢的态度,他若是早已与薛家狼狈为奸, 此次科举不开也罢,以免更误了后辈学子,也能借此看清他们之间那方是主导,之后才好制定计策。”
“若是两方还未勾结, 我将薛槐受贿一事摆上明面,这么大一笔钱财,沈明欢定会动心, 想来也容不下薛家一手遮天,那薛家也必会心生不满。”
“如此一来, 计谋得当之下, 我们便能坐山观虎斗,寻找时机,一举铲除两大毒瘤。”
“可我万万没想到, 沈明欢竟然如此大胆。”曲正诚有些不解,他这不是将世家一方推向他们吗
沈明欢以武力强行镇压,杀了薛槐,又抄了薛家,其余世家必定人心惶惶,为了保命,他们当然会先下手为强。
还是说这人就这么自信,认为自己即使与天下人为敌,也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可不管怎样,薛槐死了,大祁恐怕要乱一段时间了。
只希望, 不要波及百姓。
卢植拱手回礼,低声道“曲相切莫自责,您也是为了大祁着想,当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曲正诚仍是叹气,他摆摆手,“危难当前,诸位莫要拘谨,都坐吧。此刻没有身份之别,在场都是妄图救国的小小读书人。”
妄图救国啊
可不就是妄图么他们手中一粒棋子也没有,有的不过是一颗炙热的、跳动不止的心脏。
众人既是酸楚又是豪情,他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友人,目光交接,莫逆于心,文人们拱手致礼,笑着直呼彼此的名姓
“知航兄。”
“行俞兄。”
“绥平兄。”
“陈信兄。”
“”
多好,至少这条满是荆棘的暗途,你我不是孤身一人。
陷阵营主帅顾成霖臭着一张脸“我不是读书人。”
何彰想说他也不是,他从小到大只读过兵书,但他已经沉默了好多年,最终也只是在心里反驳。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曲正诚忍着笑说“好吧,我们是小小读书人,你是大大习武人,如何满意了吗”
顾成霖瞪了他一眼。
众人于是都大笑起来。
虽然很和谐美好但是有点儿悲壮惨烈的氛围在笑声中被冲散,曲正诚敲了敲桌子,“好了,我们来商议一下之后的策略。”
“但在此之前,我想请诸位,千万千万,切记切记,勿要冲动,勿要与沈明欢起冲突。”他沉重地说“我知诸位铁骨铮铮,可我们已经失去不起在座任何一人了,韬光养晦也好,卧薪尝胆也罢,就当是为了大祁。”
在场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林知航。
林知航莫名成为目光焦点,很是有些恼羞成怒,“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卢植比他更气“这话你还有脸说”
到底是一代大儒,卢植轻咳一声,转换回稳重姿态,“曲兄放心,昔日先皇在时我们都能忍下来,不至于如今就不行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装了很久,因此对曲正诚一改往日冷淡变得热心这件事,众人都接受良好。
毕竟曲正诚与顾成霖的关系一看就非同一般,显然是早就认识了,总不能新帝之师与新帝亲舅都是卧底吧
新帝是卧底都比这件事可信。
曲正诚点点头,看向角落里一直在发呆的人,“陈兄陈信兄可是在为科举一事忧虑”
陈信回过神,“丞相大人曲兄。”
他愁苦地点点头,“确因此事。”
林知航也皱眉,“沈明欢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只想随便找个人应付科举”
这话说的,虽然在场的人心里都觉得陈信能力不足,可这“随便”、“应付”二词听起来还是有些伤人了。
卢植一口茶还没咽下去,险些吐出来,只觉自己上辈子欠林知航的,这辈子才一直为他收拾收拾残局,“林兄的意思是,沈明欢究竟是否在意这次科举他想要的又是一份何种模样的章程,是要陈信兄认真写,还是潦草结束”
是要选拔人才,还是从中牟利
“我认为要拟一份详尽章程。”陆绥平说“光靠猜测是猜不透沈明欢的想法的,但哪怕有一成可能,我们都该把握住。”
王晋赞同地点点头,他对陈信说“陈信兄,稍后我与你一起商量,将这份章程做到尽善尽美。”
“我也参与。”陆绥平道。
“别稍后了。”曲正诚拍板,“就现在吧,诸位一起商量,群策群力,先将此事解决。”
陛下被软禁了。
这么说好像也不恰当,因为软禁的地点是整个皇宫。
沈明欢没亏着他,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按照皇帝的规格来,国家大事也并没有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