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的人彘事件,使得天下有识之士意识到舆论掌控的必要性。一旦舆论被操纵,则天下民意尽操之于手,开山裂石移山填海,无往而不利!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贞观周报》的巨大威力和严重的破坏力,关陇集团才会反应的那般激烈。不将房俊打落尘埃,万一哪天在搞这么一出儿,谁受得了? 可惜陛下维护房俊的决心太大,哪怕是关陇集团齐齐发力加上江南士族在一旁敲边鼓,也只是将房俊的侯爵之位削掉了事,这远远未曾达到关陇集团的预期。 最起码也得将这小子从京兆尹的位置上赶走才行,否则手执京兆府大权担任一方封疆大吏,所有的关陇集团岂不是就等于房俊手里的蚂蚱,随着便的折腾? 这就像是一柄利剑悬在头顶随时斩落,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事实证明关陇集团的猜测没错,《贞观周报》在经过几期不痛不痒的社论之后,再一次发表了一篇诡异的社论。 之所以用了“诡异”这个词汇,是因为这篇社论有些看不懂,但是撰文者却是当朝宰辅、尚书左仆射房玄龄…… 这就有意思了。 当爹的给儿子站脚助威这没啥,但是云山雾罩的弄出这么一篇社论是怎么回事? 韩瑷第一时间打发仆人到街道上买来一份《贞观周报》,将茶具收走,铺在茶桌上与长孙濬仔细阅读。 这篇社论的标题是《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这句话出自《诗经·大雅·文王》的第一句:“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大意是说周文王禀受天命,昭示天下:周虽然是旧的邦国,但其使命在革新。 这是要鼓吹制度革新么? 韩瑷颇为不解。 他少时便操行出众博学多才,且通晓吏治,年纪轻轻便升任兵部主事,这可不仅仅是雍州韩氏的势力推动,大半是因为他当真有着卓越的能力。 在他看来,制度革新是一个帝国王朝达到一定时期所必需经历的阵痛。每一个王朝之所以能够崛起便是因为它有着符合时代的制度,然而再完美的制度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弊端丛生,滋长腐肉,导致吏治腐敗、机构臃肿,就必须下定决心剔除腐肉,更新换代。 可是现在的大唐繁华锦绣蒸蒸日上,哪里用得着革新?贸贸然革新非但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甚至会动摇此刻尚算完美的政治基础,实在是得不偿失。 房玄龄能够成为宰辅之首,执政能力是得到公认的。 不会这般操之过急吧? 心中疑惑,他接着往下看。 看着看着,愈发糊涂了…… 这里房玄龄又引用了一句名言:“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 这句话乃是汉朝淮南王刘安所说,出自《淮南子·汜论训》,大意是说如果能使百姓获益,不必效法古代的规定,如果能把事作得完美,就不必遵循旧的法则…… 长孙濬奇道:“这是要改革?” 当真是要改革吗? 韩援沉思不已。 自古以来,改革都会损害某一个集团的利益,必将遭受强力的抵制,这是必然的。 若是房玄龄当真想要在大唐目前的形势下进行改革,首先反对的不是关陇集团,不是江南士族,不是山东豪强,而是李二陛下! 现如今的大唐繁荣昌盛,李二陛下心心念念平定西域东征高句丽成就不世之帝王为业,怎会容许房玄龄在这个时候搞改革动摇政治基础,影响他成就千古一帝之霸业? 况且房玄龄的执政理念一向比较温和,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名标青史”就去触怒皇帝陛下……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 整个长安都被《贞观周报》的这一篇社论搞得紧张兮兮疑神疑鬼…… 是朝廷要革新吏治? 每个朝代都有蛀虫,多少而已。 而在世家门阀掌握大部分政治资源的唐朝,这种蛀虫自然不要太多。况且世家门阀就是这个时代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自然是希望朝政平稳。 不变,他们就能继续几百年来的优渥生活,掌握着政治资源,盘踞在社会的顶端睥睨众生。 变了,他们就会受到损失…… 可是房玄龄的这篇社论引经据典谈古论今,通篇都是煌煌之言微言大义,让你想反驳都没法。 你总不能说《诗经》通篇妄言吧? 你总不能说刘安满嘴胡扯吧? 既然不能反驳,那么就只好忍着。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最终不还是要落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