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雨倾盆、狂风大作的夜晚,激烈的战事虽然暂时停止,但关中各方势力却经历了一个无眠之夜。 远在潼关的李勣自然亦是无比关注这场突如其来、但早已注定必然爆发的战事…… 衙署之内,烛火飘摇,李勣坐在书案之后,案一壶老酒、一碟盐豆,听着窗外风雨大作,读着手中一册书卷,等着斥候带回最新的战报,一边浅酌慢饮、甚是惬意。 “咣咣咣” 一阵敲门急促响起,即便风雨声急骤如鼓依旧无法掩盖,李勣以为是斥候回来禀报战况,甚是不满这等毛躁性子,但同时也猜测是否有什么突发的紧急状况使得斥候忘了规矩,慢条斯理的正欲开口,便听得一声破锣一般的嗓子传来。 “大帅!有急事奏秉!” 分明是程咬金的大嗓门儿…… 李勣一个激灵,赶紧将书卷放下,看着书案的老酒盐豆,有些焦急。这衙署之内不大点的地方,又能藏到哪里去? 军中是不能饮酒的,他这个统帅若是带头违反军纪而且被程咬金这个混世魔王撞见……李勣几乎可以想象那厮必然得意洋洋,往后在自己面前愈发没没下,甚至以此为要挟提出种种非分之想法…… “砰!” 房门被硬生生撞开,程咬金高大的裹挟着一蓬风雨箭步冲进来,见到李勣端端正正坐在书案之后,先是装模作样的松了口气的样子:“咱叫了这么半天也没听到动静,还以为大帅有何不测呢,心急之下破门而入,大帅莫怪,莫怪。” 嘴里说着“莫怪”,眼神却在书案扫了一圈儿,咧开嘴无声的笑起来。 在他身后,几个亲兵跟随进来,惭愧的低下头:“请大帅治罪,吾等拦不住卢国公……” 他们倒是想拦,可程咬金一副急吼吼十万火急的样子让他们不敢怠慢,只好将其待到门外,孰料这人敲了两下门,喊了一嗓子,紧接着便破门而入,连给他们的反应时间没有。 李勣自然知道程咬金的德行,没好气的摆摆手,将亲兵斥退,看着已经大大咧咧走到自己对面拽了一个凳子坐下的程咬金,问道:“深更半夜的,有何要事前来?” 程咬金伸手拈了一个盐豆放进嘴里嚼得嘎嘣响,一脸正经道:“启禀大帅,末将发现有人违背军纪,私自于军中喝酒,特来举报。” 李勣瞪着他,喝叱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喝酒就自己倒,不喝就赶紧滚!” 程咬金眼珠子瞪得比李勣大,啧啧称奇道:“咱就纳闷儿了,为何你明明违反军纪、私自饮酒,如今被咱撞破,非但没有半点心虚羞愧,反而一副义正辞严光明正大的模样?是因为你的脸皮比咱厚么?” 李勣头疼,亲自执壶给程咬金斟了一杯:“尝尝看,珍藏的房府佳酿,当初小女成婚之时房二那厮送的贺礼,此次东征,小女在吾行李之中藏了两坛子,半路收到她家信的时候方才知晓。” “哧溜!” 程咬金拈起小巧的酒盏,一口抽干,啧啧嘴,赞道:“好酒啊!你这家伙心眼儿太多,害怕咱跟你讨要,居然编了这么一个故事,让咱不好意思夺了你这份闺女的孝敬……不是好人呐。” 李勣翻个白眼,正欲说话,亲兵站在门口道:“启禀大帅,鄂国公求见。” 李勣一愣,看了看桌的老酒盐豆,下意识就想让尉迟恭明日一早再来,结果一扭头,才发现房门已经被程咬金撞得关不,尉迟恭高大的身形披着一件蓑衣,静静站在门口…… “行了行了,人都到门口了,还通禀个甚?” 李勣不满的将亲兵斥退,冲着尉迟恭招招手:“外边风急雨骤,敬德快快进来。” 尉迟恭抬脚进门,脱下蓑衣放在门边,又抖了抖衣襟淋湿的雨水,这才来到书案前。他身材高大,面庞黝黑,好似一尊铁塔也似站在那里,宽厚大身躯带着风,吹得烛火一阵明灭。 程咬金没好气道:“你这黑厮赶紧坐下,想把灯烛弄灭不成?” 尉迟恭也不理会他,撩起衣袍坐下,自己执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啧啧嘴,赞道:“好酒!” 又拈了一颗盐豆放进口中咀嚼,微微眯着眼,好似久未尝酒味一般,很是享受…… 李勣视如不见。 军中禁绝饮酒,此乃军纪,可此刻随军的将军各个都是贞观功勋,饮酒这等小事,谁会放在眼中?只要不是大摇大摆的饮宴造成不良影响,李勣也懒得管。 况且他自己也会偷偷的小酌几杯…… 所以对于尉迟恭装出来的这副模样不屑一顾。 尉迟恭对两人的鄙视浑然不觉,又倒了一杯酒,又是一口抽干,再伸手去拿酒壶的时候,被李勣制止。 “深更半夜,风雨大作,有事儿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