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是大片墓地。 寒冬的乌云压得很沉,坟冢肃穆幽冷,枯藤颓落,偶有几声老鸦喑哑的啼鸣。 比起活人的聒噪,江白砚更习惯与妖鬼打交道。 自袖口掏出一把黑金短刀,熟稔划破左掌。鲜血滴落,于厉鬼而言,是美味佳肴。 没过多久,几缕黑烟慢慢聚拢,凝出鬼影。 此刻的江白砚毫无危险性。 他有意收敛气息,相貌隽朗温和,看不出杀气。 黑烟凝集,几只恶鬼面露狰狞,同时袭来。 江白砚只一剑,便将它们魂魄斩灭大半。 大昭人心纯朴,哪怕是鬼,也想不到世上还有钓鱼执法这种歹毒的手段。 恶鬼们哀嚎声声,明白来了个不能惹的硬茬,刚要落荒而逃,就被剑气挡住去路。 “今日打扰诸位。” 江白砚轻扬嘴角:“我有一事相问。” 仍是眉眼含笑、温润有礼的模样。 恶鬼哪敢反抗,忙不迭点头:“您说!” “近三十年中,”长剑横于一只恶鬼脖颈,江白砚道,“镇后的听雨山里,可有命案或不寻常之事?” 它哪知道什么命案。 恶鬼浑身一颤:“我、我不知——”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开口,剑光横绝,刺入它脖颈。 只一瞬,这只恶鬼消散无踪 。 而那看似风姿澹澹的白衣少年手腕轻旋,长剑直抵另一只恶鬼咽喉。 江白砚温声笑笑:“你可知晓?” 在对方摇头的刹那,剑锋将它一分为二。 苍天。 哪怕是这些心怀恶念的厉鬼,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活阎王。几只尚存的鬼魂个个瘫坐在地,呆若木鸡。 “我、我好像知道!” 终于,一道死去百年的鬼影带着哭腔开口:“二十多年前,我深夜于镇中游荡,遇见四个男人带着血气,从听雨山下来。他们看不见我,讲话毫无顾忌,似乎说是……‘这次得到宝贝了,等回长安,能发大财’。” 宝贝。 与傀儡师所写故事里的劫财相吻合。 江白砚笑笑:“那四个男人长相如何,你可知晓名姓?” 温柔的嗓音。 如同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暗藏能将人吞噬的潮。 “我我我想想!一个很胆小怕事,似乎被吓坏了,嘀嘀咕咕说‘我们杀了那一家,会不会有冤魂索命’。另外三个我记不太清……” 鬼影都快哭了:“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很高,额头有道很长的伤疤,像是他们的大哥,凶神恶煞的……对,他们叫他‘赵兄’。” 江白砚语气淡淡:“还有吗。” 还能有什么?恶鬼欲哭无泪,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它之所以还记得一些,全因青城镇百年不出一起命案,它觉得新奇罢了。 “真、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有两人很凶,对那个胆小的骂骂咧咧,另一人温和一些,和事佬一样。” 道貌岸然的穆涛,懦弱孤僻的陈书之,暴躁易怒的秦礼和。 与三名死者完全吻合。 傀儡师要再杀人…… 只剩那姓赵的领头人了。 他们所猜不错,死者们曾将一户人家屠戮殆尽,夺取家财。 听描述,是为了个价值不菲的宝物。 江白砚沉默不语,余下几只恶鬼不敢动弹。 片刻的寂静后,江白砚噙着笑道:“多谢。” ……终于! 众鬼如释重负。 却不想下一刻,他的剑气与笑意一样轻缓,蜻蜓点水般掠过—— 还没来得及面露惊恐,群鬼灰飞烟灭。 长剑毫无迟疑,斩灭数只恶鬼。他从未承诺过,要留它们一命。 江白砚收剑入鞘,并未回头,轻声笑笑:“施小姐,可看够了?” 趴在施黛肩头,和她一起遥遥旁观的阿狸:…… 这厮果然发现了! 施黛和江白砚的想法一样,比起镇中居民,游荡的鬼魂或许能知道更多线索。 她四处打探着来到墓地,正巧听见恶鬼回忆当年的事情,就没出声打扰。 虽说没做亏心事,但江白砚这样一问,施黛还是有点儿偷看被抓包般的尴尬,靠近道了声:“江公子,好巧 。” 江白砚侧身,目光沉静,落在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