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因疼痛紧绷的小臂肌肉。 还有一道道新旧不一的伤疤。 她心尖莫名紧了一下。 小臂上的血口极深,血渍染红大半条手臂。 江白砚擦药的动作称得上敷衍,神色淡淡,只在药膏咬合上伤口的瞬间,因剧痛皱起眉头。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他身上的伤痕是真的。 施黛很认真地想,如果受这道伤的是她,早被疼得抽抽噎噎了。 江白砚随意擦完药膏,合拢瓷瓶。 寂静密道里,忽然传来“嘶啦”一响。 他侧目,看见施黛用小刀划断了自己的袖口。 “擦药不能止血。” 施黛把手里的布条晃了晃:“用这个包扎一下吧?” 感谢人民群众的生活智慧。 她虽然没经验,但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希望有用。 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江白砚微怔,因一时的困惑,没立刻应声。 施黛把它当成了默认,凑近一些,手里的布条覆上他伤口。 如同野兽的领地突然闯入一只毫无防备的猎物,江白砚眼底有杀意闪过。 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抗拒所有人的靠近—— 孑然独行久了,只有在拔剑死斗时,他才会与旁人擦身而过。 江白砚压下拔剑的 冲动。 迷宫里满是陈旧腐败的空气。 鼻尖嗅到施黛周身的梅香, ◴, 甜与苦彼此交织,并不难闻。 她靠得太近,连眨动的睫羽都清晰可辨,低头为他绑上布条时,若有若无的呼吸蹭在伤口边缘,让小臂轻轻颤了颤。 施黛警觉:“弄疼你了?” 江白砚摇头。 可是他在发抖。 施黛细细端详那道狰狞的刀伤。 面对旁人时,江白砚从没承认过疼。 虽说他从小到大习惯了受伤,可无论多习惯,疼痛总归是真真切切的。 他小时候就实诚得多。 说起江白砚小时候—— 施黛的指腹在布条上摩挲两下,试探性问:“要不,我给你吹吹?” 儿时的江白砚,对这一招很受用。 ……以江白砚的性子,现在的他,大概率拒绝。 没抱太大希望,施黛掀起眼睫,等他回答。 喉结微动,江白砚避开她的眼神。 江白砚:…… 江白砚:“多谢。” 他答应得鬼使神差,连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或许是因想起那颗裹有花香的糖,又或许,是记起了共感时,从侧颈拂过的那缕风。 向着伤处吹风,施黛曾对那孩子做过。 江白砚想不明白,这样做,为何能缓解疼痛—— 亦或说,不过是哄骗小孩的把戏。 得了应允,施黛欢欢喜喜垂下脑袋,朝血口的位置吹了吹。 江白砚衣袖下的左手握紧,指尖陷入掌心。 疼痛是炽热的火,这股气息则是清润的雨。 很轻,稍纵即逝,却留下深入骨髓的印记,像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不尽的涟漪。 他没出声,脊背轻颤,压下喉间即将溢出的喘。 这就是那孩子当时的感受? 江白砚记得,当他在外倚靠门边时,施黛对着男孩的侧颈,吹了一次又一次。 ——因为男孩说了“疼”。 像那样说,就可以吗? 人总是会食髓知味,不得满足。 “江公子,这样好些了吗?” 施黛用了哄小孩的语气,轻轻吹拂几下,抬起双眸。 江白砚抿唇同她对视,眼底不知何时泛起薄红,勾在苍白面颊上,有如白瓷生晕。 不久前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消散无踪,距离太近,当江白砚轻勾嘴角,施黛能看清他唇边的小痣。 让她想起桃花精致的蕊。 幽幽晃动的莲花烛火里,江白砚眸色晦暗,如落满江南水雾,用微哑的声线低低回应:“施小姐,还有些疼。” 像在问她:能不能再吹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