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总情自禁用他和秦箫作比较。
“‘阿霄’,‘阿箫’,叫得很勤,哪知道你在叫谁?”
卫霄语调更冷:“还有卫灵。你唤她‘妹’,也是为了找回当年的感觉吧?你觉得这公平吗?”
他因重伤喉音沙哑,噙出讥诮的冷笑,仿佛要趁此机会,把累积多时的忿一并说出。
虞知画到底记挂着谁,答案再明显过。
哪怕在画境里,阎清欢扮演卫霄,拿到的台词是“怕”“雕虫技”和“我保护你”。
无一例外,全是四年前身处鬼打墙时,秦箫安慰她所说的话语。
何其讽刺。
镇厄司抓捕,卫霄和虞知画都明白,这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与虞知画相处的子里,他顺理成章对她心生好感,听虞知画声称两人前世有缘,的确有过短暂的惊喜。
渐渐地,听她倾吐前尘种种,卫霄后知后觉,感到莫名的扭。
提及“秦箫”,她的目光太温柔,眼尾由自主勾出笑,是满心爱慕的神情。
卫霄想,可他与秦箫根本同。
他生于长安,爹娘从商,身上有富子弟的坏脾气,哪怕拥有同的魂魄,他就是他,是人。
而虞知画试图通过他,回忆另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厌恶,又毛骨悚然。
前世今生,转世续缘,说得好听,实则和找个一模一的替身有什么区。
因为这个念头,卫霄消沉了一柱香的时。
一柱香后,他变得心安理得。
虞知画把他看作秦箫,用以寻求慰籍——
他对虞知画真心多,借由她,能更好地修习术法。
各取所需,刚刚好。
她方看他的眼神,怅然、疲倦、痛苦,夹杂显而易见的失望,让他只觉可笑。
虞知画有什么资格对他失望?因为他玷污了她心里的秦箫?
“……对起。”
心绪如惊涛骇浪,虞知画说出的言语,一遍遍低喃:“对起。”
残破的内丹堪重负,她喉腥甜,咳出一口炽烫的血。
施黛明白,她快死了。
濒死之际,虞知画仍旧神色平静,脸上仅有一丝因为卫霄话语滋生的茫然。
看着她,施黛忽然想,或许从很早之前,虞知画就在求死。
她在正堂镇厄司团团包围,怎会知实力悬殊,拿出本命画,是为了逼他们开打。
卧房窗牖半敞,白烟萦绕窗前。
忽而轻烟飘散,破窗而入的气流卷挟其中。
虞知画略微侧目,喃喃低语:“起风了。”
是深冬罕见的南风天。
“今有劳诸位大人。”
她说罢一笑,任由光勾出白皙的侧脸,停顿须臾,定声道:“我认罪。”
声音很轻,落下的瞬,施黛感知到四溢的汹汹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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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留给他们反应的时机,虞知画彻底震碎了自己的内丹。
宛如浓墨入水,近在咫尺的人形消散溶解,化作袅袅墨烟。
白裙失去支撑,坠落在地,从袖口的位置,飘出一张泛黄的祈愿笺。
远处,卧躺在床的卫霄目色沉沉,面无表情,只眼角轻轻一抽。
“虞知画的本命画里,是山水和月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柳如棠抬眸,轻叹一声:“本命画啊……”
她说着,看了看身旁沉默语的施黛:“还好吗?”
柳如棠在镇厄司当差已久,见惯生离死,施黛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大概从未经历过这种案子。
眼睫簌簌一颤,施黛点头:“还好。”
她有基本的善恶观。
虞知画陪伴卫霄这么久,追逐的或许早已是某个人,而是心底未尽的执念,几近偏执。
画中仙的一生固然可怜可叹,死在她和卫霄手里的平民百姓,是真正的受害。
“只是忽然想到——”
思绪莫名,施黛攥了攥指尖,轻声说:“虞知画是没有世的。”
柳如棠低低应声,没再开口。
案件终了,尘埃落定。最后一滴墨渍悄然落下,晕在那张老旧的祈愿笺上头。
南风悠悠,掠过窗边,知去往谁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