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咛是在黎一明的婚礼上才知道原来他有两个儿子。
小儿子黎雅学她见过几次,还在上小学,才十岁的小男孩儿,对她这个后妈很不喜欢。
这一点,方咛认了,是她活该。
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嫁给年纪大自己足足两轮的有钱富商,任谁的第一反应都不会往爱情这方面想。
不然她能图什么呢?
她来自小县城,亲生父亲是个只知道酗酒打牌的混蛋,每次打牌输了回家就打老婆,终于打得老婆离家出走,丢下女儿再也没回来过。
于是挨打的就成了方咛,方咛跟她妈长得有几分像,她爸对她下手更狠。
初中的时候,学校里的一帮混混男生盯上了刚发育的方咛,放学后甚至明目张胆地尾随方咛回了家,好不容易逃回了家,方咛以为,至少在这群男生面前,父亲可以维护她。
然而父亲站在家门口冷眼看着,当着那群男生的面,骂她妈是个婊\子,跟男人跑了,骂她是个小婊\子,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勾\引男人。
明明书里都写“父爱如山”,而她却从未感受到过,方咛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男性长辈关怀的爱,是从班主任老师那儿。
不同于同龄人的稚气,年长男性浑身所散发出的成熟和稳重,以及恰有分寸的照顾让她依赖和迷恋,也让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畸形地喜欢上了最不该喜欢的人。
初中毕业那天,方咛第一次大着胆子拥抱了班主任,小心翼翼地告别了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暗恋。
班主任并未察觉到她的感情,还和蔼地告诉她,一定要好好念书,考出这个小县城,改变命运。
她愿意听爱慕的人的话,于是上了高中后拼了命地念书,正如鸡汤所说的那样,学习不会辜负任何肯努力的人,她也真的凭着普通人唯一改变命运的路径——高考,从落后的小县城考了出来,考到了大城市,考上了栌大。
栌大不但是重点高校,地理位置更是在一线大城市。
那时十八岁的方咛心中满怀着希望,甚至已经为自己制定了好了未来的人生计划。
——留在栌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过上都市白领的生活,等到了适婚的年纪,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在栌城拥有自己的家。
有了人生目标,勤工俭学的生活即使辛苦,但也充实,在大二这年,方咛决定奢侈一把,她用攒了大半个学期的兼职费,和室友去了澳城旅游。
麻雀虽小的澳城,和她那个县城同样是天差地别,到处都是充满着异域风情的高楼建筑,经济发达,其中最有名的支柱产业是博\彩业。
方咛和几个室友大着胆子去了赌场,她才终于面对面地见到了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长桌、荷官,以及各色的筹码,和赌红了眼不肯罢手的赌徒。
也是在这里,她遇见了黎一明。
“赌坊唔系后生小姐们观光嘅地方(赌场可不是年轻小姐们观光的好地方)。”
温和又打趣的白话腔调,男人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嗓音醇厚,像是一壶已酿制多年的高度浓酒,成熟而醉人。
后来方咛才知道,那间赌场是黎一明的。
说她恋父也好,拜金也罢,她对年上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在不可自拔地沦陷于黎一明的成熟与财力中时,黎一明又何尝没有被她年轻而鲜活的身体所吸引。
几位年轻的小姐,无知无谓地闯进了赌场,一脸好奇地打量所有,恰好来这边开会的黎一明,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方咛。
她穿得最简单,浑身找不出一个名牌,单纯的马尾,脸上素净,却出众的清纯漂亮。
方咛本以为,还是孩子的黎雅学将会是她嫁给黎一明后最大的考验,却没想到黎一明居然还有一个比她年长的大儿子。
和父亲关系不好、一心将事业在海外驻扎,连每年春节都懒得回家的大儿子,终于在听到父亲要二婚的消息后,委身回国。
奢华无比的婚礼现场,一身曳地高定婚纱的方咛在看到这位大少爷后,脸色瞬僵。
她很想责怪黎一明的故意隐瞒,却又不敢闹,在黎一明面前,她永远是一只听话的小鸟,即使披上了黎太太的身份,她仍然是小鸟。
黎一明仿佛并未察觉到方咛的表情,甚至还特别贴心地为她做介绍。
“咛咛,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我大儿子黎雅博,之前一直在国外发展,这几年都没回过家。”
照顾方咛的白话还没学熟,黎一明用普通话做媒介。
“雅博,这是方咛,论年纪她比你小,所以我们家就不用讲究那些称呼了,你直接叫她名字就行。”
这样无耻的话,这样的老流氓父亲,要是放在普通家庭里,早该被儿女指着鼻子骂老不修了,然而发生在豪门家族,金钱和权力裹挟,基本的道德感早就被抛之一边,黎一明说得坦荡,黎雅博更是淡然,没有指责,没有厌恶。
黎家祖上有葡萄牙血统,到黎一明这一辈,五官上还保有明显的混血感,到黎雅博这一辈,综合了母亲那边纯正的汉族血统,混血感已经被东方的面相特征柔和,以神奇而完美的比率融合。
他的五官,从眉眼到鼻梁,像浓郁的油画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