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侯……”
江陵月怔然道:“你怎么回来了呢?”
霍去病似是被逗到了, 凛然的声音中混着一点儿不真切的笑意:“此处是霍某的府邸,我还不能回来了不成?”
江陵月大窘:“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上一次军侯你不是回长安之后就直接入宫了么?这一次竟然在府上看见你, 所以我才会吃惊的。”
因为上一次,府中没有他牵挂之人。
类似的话,霍去病自不会宣之于口。
他的漆瞳中浮跃着一点细小的光影, 如同阳光下碎金般的细尘,没由来地蛊惑人心。他就用着这样一双眼, 一瞬不瞬看着江陵月说:“陛下见我羁旅劳累,就让我回府上休整,过几日再进宫去见他。”
“哦……”江陵月觉得霍去病没说实话。刘彻那样性格的人,怎么会拿到大胜的捷报后, 不立刻召见霍去病细说战况呢?
但霍去病不愿意透露, 她也不能细问:“那军侯还是好生休息罢,切莫伤了身体的元气。”
霍去病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是陛下他关心则乱,我没什么好休息的。女医看我,可有一点疲倦的模样?”
江陵月闻言,便细细打量了去。
果然, 霍去病继承卫氏美貌基因的帅气面庞上几乎不见风霜的痕迹。很难想象, 他一天前还是跋涉千里归来的人。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后,通身的气度却愈发慑人, 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信号。
江陵月还注意到,他束起的乌发还散着淡淡的水汽, 显然是刚刚洗沐过的, 飘散着淡淡香气。
看起来,就是个再健康不过的小郎君。
但是……
“不行。”江陵月一想到他历史上早亡的结局就不能放心:“军侯你还是认真听陛下的话,好好地休息一下吧。长途打马行军本来就很损耗身体的。”
“哪儿的话?”霍去病在这件事上异样地执着:“我身体好的很, 不信你摸呢?”
他主动把手伸出来,给江陵月瞧。
“什么?”江陵月一下子懵了。在霍去病的示意下,她迟疑地用指尖点了下他的手腕。她指尖的落点恰好是静脉血管,隐隐的虬青色凸了出来。
“怎么了么?”摸完手腕后,她还是弄不清霍去病的用意。
“是不是很烫?”
江陵月点了点头。
刚才霍去病扶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手上的温度热得惊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纱都能透过来。
霍去病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很烫,不就说明我很健康么?”
“……”江陵月顿时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忍不住道:“不烫还能很凉不成?要是我摸到的是凉的,那军侯你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么?”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很不吉利:“呸呸呸,军侯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如果是别人,这句话最多就是无心的一句玩笑。但放在霍去病身上就成了活生生的地狱笑话。
因为它是真的有可能会成真的啊!
霍去病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为将者本就该把生死置之度外。女医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了。”
江陵月高深莫测地摇头:“你不懂。”
你是可以不放在心上,就是苦了你后代的迷弟梦女们啊。
“不过女医,你大可放心。”
霍去病没有计较江陵月的失礼,飒飒地一笑:“我体质特殊,每回身体感到微热,就是状态最好的时候。与匈奴短兵相接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
身体微热,是肾上腺素飙升么?
江陵月微怔,这种体质她倒是闻所未闻。
“所以现在的霍某身体定然没问题。陛下让我好生休整,也只是想让我多休沐几日罢了。”
“原来是这样……”江陵月听后稍稍安心,心情却更为复杂。
一见匈奴就肾上腺素飙升,这是什么天生将星体质啊?
后人都以为是帝国双璧成就了大汉帝国的辉煌。可是谁说不是汉匈的战场,成就了霍去病的不朽的传奇呢?
设若他生不逢时,没出生在刘彻登基的那一年,而是别的哪个皇帝任下呢?
想来,绝不会有今日一般的恣意轻狂罢。
江陵月释然地笑了笑。
就像李广,若是刘彻延续了父祖文景的对匈政策,李广足以成为写进教科书的民族英雄。可他偏偏活到了主战的武帝登基,徒徒留下“李广难封”的悲剧,就连死也不那么光彩。
“那我就不强迫军侯你休息啦……”
话说到一半,江陵月又蓦地萌生一个想法来:“我给你检查下身体怎么样?”
“还来么?”霍去病说。
但他的神情却不见多不情愿,相反很是纵容:“看来我今日不让女医腾挪一番,恐怕不能善了了。”
这话说得江陵月脸一红:“没事,很简单的。你跟我来。”
两人找到了一处空室,坐定后,江陵月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跟银针:“逼一滴血给我吧,这针是消过毒的,很干净。”
霍去病问也不问,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