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面……那什么科举制的。可偏偏江陵月提到了仙界几个字,勾出他在甘泉宫问仙时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他现在,又有点难以面对江陵月了。
“去病,你弟弟今日暂且留下,朕要再细问他一些事情。你就送江女医回家罢。”
刘彻一开口,把几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霍去病哪里不知他的用意?
可他看了一眼江陵月,还是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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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殿,一阵扑面的热浪袭来。江陵月“嘶”了一声,眼风不经意瞥见霍去病衣角:“军侯,你不觉得热么?”
霍去病穿了一身黑诶,最吸热的颜色了。
“还好。”他说。
江陵月抬头望去,见霍去病额前光洁无汗,不由羡慕道:“看来军侯是不怕热体质,真好啊。”
不是这个体质,也适应不了西北气候吧?
然而一提起“西北”二字,她就回想起霍去病斩钉截铁说杀囚犯的场景,神情不由微妙地一顿。
许是巧合,许是霍去病也察觉了这份微妙。他转过头,神色平静而凛然:“陵月,是我方才的话吓到你了么?”
“……”竟然被看出来了么?
江陵月正沉思着,没察觉霍去病暗中改换了称呼。
说实话,刘彻一番逆天的直男癌发言,把霍去病都衬托得小清新了起来。她再回想时,竟不似初闻一般惧怕了。
等等……她为什么会惧怕?
江陵月这才发现,自己其实钻了牛角尖。
她会害怕,是因为霍去病一刹流泻的凛然杀气。但事实已经证明,霍去病不会对她不利。
相反,对她还有许多的大恩。
霍去病从来都是霍去病,杀伐果决且从不掩饰。
是她擅自把他视作偶像,加上一堆滤镜,又在看清事实之后,擅自迁怒在他的身上。
实属不该。
想明白了这一点,江陵月生出了大片的愧疚来:“最开始是有一点,可能是被军侯的气势震住了。”
既然霍去病已经发现了端倪,她彻底否认就显得假了,倒不如实话实说。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军侯你的杀气哪里会对着我呢?其实是我太着相了。”
但江陵月没有说的一点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到底不能像从前一样待他了。
霍去病沉着的唇角缓和了下来。
“嗯。”他道。
“对了,今天早上任少卿突然造访,是不是也是军侯请来的?”
“你发现了?”霍去病蹙眉,见她眼底并无不快之色,无声中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江陵月哑然失笑:“事情都过这么久了,也足够我发现了吧。”
霍光现在还不认识卫青,根本不可能请得动任安。放眼整个长安,他所能仰赖的人也就一个,就是他的亲兄长。
“这样的话,我又欠了个人情啊。”江陵月甩了甩头:“这要猴年马月才能还完。”
“若非军侯你无心,我都要以为你是暗……”
等等,不对。
理智一刹那间回笼,江陵月连忙止住话头。
她上辈子经常和朋友开“你是不是暗恋我”的玩笑,差点脱口而出,险些酿成大祸。
类似的玩笑不是不能开。但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绝对不能是彼此有意的人之间开。她可以和朋友讲得毫无顾忌。
江陵月突然想到平阳公主家宴上,霍去病目光沉沉,对她说“我是为了你来的”。
但霍去病呢……
她反而不能坦荡。
江陵月连忙低下头去。一缕发丝垂落的同时,心跳也突然漏了一拍。
然而,霍去病乃何许人也?
他是不世出军事天才,在茫茫无边大漠中里,能从羚羊挂角中判断出匈奴的行迹。
这般敏锐的他,又如何不能读出江陵月停顿背后微妙的意蕴。
后半句,她不说,他也听懂了。
而况,避战怯战之举,从来不是霍去病所作所为。迎头而上,正面直击才是他的风格。
有夏风拂柳而过,干燥的风吹得叶子簌簌作响,吹得人心也散发着不安的燥意。
“如果我是,又如何?”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