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霍去病方才的表现,他突如其来的一波直球,也许根本不是为了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他甚至料定了她会拒绝。
或许他的本意,仅仅在于让她知道这一件事。
待往后,再徐徐图之。
是这样么?
江陵月没得到求证的机会。因为霍去病已经准备走了。
“我先去见陛下,你自己路上小心些。”他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一路上都不曾回头。
步履坚定,不见半点迟疑。
江陵月却鬼使神差地回头,望着霍去病的背影。
他一身玄色禅衣,轻捷的背影在浓浓夏荫中分外醒目。他步履迅疾,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目的地是她没踏足过的陌生之处。
直到霍去病的身影彻底消失,江陵月才收回目光。
炎炎夏日把她的双颊晒得发烫。她上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心底残余的震惊感和荒谬如潮水一般渐渐褪去,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轻松?还是遗憾?
大概还是恍惚吧。
霍去病对她有意,而她把人家给拒绝了。无论是哪一个事实,都让江陵月分外难以直视。
以后她哪天要是死了,埋骨之地可以立一座碑。碑上面刻文:此人曾拒绝过霍去病的求爱。
江陵月自嘲地笑了笑。旋即她甩了甩头,也迈开步子朝和霍去病相反的方向走去。
但到底有一丝异样藏在了心底,不知何时会生根发芽。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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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御前奏对耗费心神,也许是霍去病的直球吓人一跳,又或许是太阳晒得人没精神。
出了宫之后,江陵月反而有些恹恹的。
她举目四望,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去面试的地方看看么?她离开时只剩一点收尾的工作,任安肯定已经帮她处理好了。
还是去正在修建的医校?这么个大热天的,施工现场待着,人肯定不会好受。
刘彻给她批了医校的宅基地后,又派将作大匠前来修学校和厂房。现在还在征召民夫打地基的阶段。
当然,这钱不用她出,走的是国库的帐。
唔,对了。
江陵月忽然想起了一件她忽略的事情:虽然修房子的钱从国库出,但修房子的民夫肯定都是征发的徭役。
这么热的天,还要被白嫖劳动力,好惨。
江陵月想着后世各种热射病的新闻,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们发点高温补贴?
片刻后,只能遗憾地打消了念头。
但凡她这么做了,刘彻肯定第一个不高兴。
将作大匠会第二个。
毕竟有她给人发补贴的先例在前,把民夫们“惯坏了”。以后再征召来的人心理不平衡,罢工或者磨洋工怎么办?
要不换个方法?
这么大热的天……对了,冰!
江陵月蓦地想起刘彻宫中四面摆放的冰盆。在没有空调风扇的汉朝,冰块无疑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消暑利器。
至于冰的来源嘛?
哪个穿越者没听说过“硝石制冰”呢?
江陵月眼前倏然一亮,立刻往骠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人要来硝石,尝试一下能不能制出冰来。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她步履生风。就连刚才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郁意都消散了不少。
她立刻找到奉车的黄门,坐上马车,朝着骠骑将军府驶去。
骠骑将军府。
往日的骠骑将军府正门说热闹也热闹,说冷清也冷清。毕竟住在里面正经称得上主子的也就霍去病、霍光和她个人。他们都不是讲究排场的那种,出门时很是低调。
但想和霍去病攀关系的人,则是日日络绎不绝投上名帖。虽然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霍去病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今日,却很有些不同。
江陵月老远就听见一阵喧哗,当中隐有呼喊的声音。她不由拧了拧眉,眼含疑惑地朝那处望去。
只见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中老年人,面露不虞的神色。他们人多势众,看起来气势分外迫人。
而老头形单影只,一看就落入下风。刚才单呼喊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江陵月忍不住蹙眉。
那十几个人她都有点眼熟,细细看去竟然都是骠骑将军府上的仆僮与奴婢。
老头呢,她却第一次见。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他们抱团起来欺负人?还是这老头做了什么错事被赶出来了?可是又何必在大门口,给人看笑话?
江陵月脑海中一时闪过千百种可能:“先停车,我去看看。”
“敬诺。”
这是霍去病府门前发生的事。她虽然作为一个住客,却不能袖手旁观。还是要尽快制止,不然影响了霍去病的名声就不好了。
然而江陵月千想万想也没料到,这老头既不是被欺负,也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被驱逐。
他正是冲着她来的。
江陵月甫一从马车上走下来,纤丽的身影就吸引了正门口所有人的注意。